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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flag真好看》漫写诗书
文案：
秦岭以为自己是个直男，直到他遇见了看起来很喜欢他的乐悠。
秦岭：“我知道你喜欢我了，可我喜欢女生，下一个。”
乐悠：“……”误会我喜欢他的那个同学怕是智障哦。

大概是青春校园慢热治愈系甜文（。）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乐悠，秦岭 ┃ 配角：同学们 ┃ 其它：



第1章 01
　　高一（十一）班早课还没正式开始，各科课代表纷纷登场收寒假作业，每个人桌子上摆了一堆本子习题册，认准了桌旁的人是哪个学科的课代表，就在纷乱的桌子上找作业。
　　“呀，我忘带了。”
　　“你收啥来着？地理？什么？地理老师还留作业了！”
　　“啊不就写一本就行吗？”
　　作业交不上的恐慌笼罩在教室上空，有人带头起义，拍桌而起：“收收收收个屁啊！老子就没写！怎么地？你有能耐让那老师亲自来找我？”
　　“啊我还有两道大题没写谁借我抄一下啊！”
　　兵荒马乱之中，乐悠捧着一摞练习册走到秦岭旁边。
　　“都在桌上呢，自己找。”少年头也不抬地说。
　　乐悠就坐在秦岭后座，不好意思把练习册放他书桌上，只能跨了一步把练习册放在自己桌上，再回头翻秦岭的书桌。
　　秦岭的书桌很干净，铺着桌布，放了两支笔，一个褐色的笔袋，一叠练习册和几张试卷。
　　他同桌戴宝是个整理癖，不仅自己桌上干干净净的，来后也要帮他收拾桌面。
　　秦岭已经习惯了。
　　早上一来什么也没干，把书包扔给戴宝后就低下头看手机。
　　乐悠将练习册翻了两遍，也没看到地理二字，犹豫着开口：“我没找到地理作业。”
　　“那就没写。”秦岭云淡风轻。
　　“啊。”乐悠发出了一声类似遗憾的叹息，语调微微上扬。
　　秦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没写就没写别在这站着了。”
　　似乎是嫌他太碍眼。
　　乐悠心情莫名有些沉重，动作迅速地收完了地理作业后站在座位上清点数目。地理老师为人风趣幽默，但该正经的时候也是非常严厉的，几乎没什么人敢不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地理作业就秦岭一人没写。
　　撕下一张纸，乐悠在写下一个横后，突然停住了，盖上笔帽，轻轻戳了戳秦岭的后背。
　　“干什么？”
　　在戳了好几下后，秦岭才回头问他。
　　语气有些凶。
　　“那个……”乐悠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们的笔迹差不多，我帮你把作业交了吧。”
　　刚好，他的练习册还没写名字。
　　作业收到后面，有人生气了，突然蹿上桌子吼了一嗓子：“都别交了啊同志们！咱们就不能团结一点儿吗？”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诶，这就对了，大家听我说……”
　　“陆天野，下来！”一道凌厉的呵斥从门口处传来。
　　班主任凌敏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一个假期没见，学会起义了啊？啊？陆胜，你的小伙伴吴广呢？”
　　“老师我知道错了。”陆天野已经看到好几个人在憋笑了。
　　简直是混账东西！
　　老师来了都不告诉他！
　　当然，起义的事只是个小插曲，凌敏知道接下来还有更影响她心情的事等着她呢，于是淡定的没有发火。
　　“各科课代表把没交作业的人写在一张纸上给我送来。”她在教室里也有办公桌，就在靠窗的位置上，当她坐下来后教室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人们大气也不敢喘。
　　看完了几张名单后，凌敏起身往外走：“作业没交的自觉出来。”
　　乐悠犯傻了，他身为一个地理课代表，铁面无私地把自己名字写了上去，现在也只能乖乖站起来往出走。
　　凌敏望着这十几个学生，厉色说道：“没带的回家取去，第三节 课之前给我赶回来，没写完的拿着自己的笔去找寻属于你们自己的窗台，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再回去上课，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稀稀落落的声音仿佛被霜打的稻苗，毫无朝气可言。
　　凌敏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最后停在了那纤瘦身影上。
　　乐悠长得干干净净，除了有一点点矮和不爱说话外，其余地方都很令她满意，神色并未缓和多少，她依旧冷着脸问：“你怎么了？哪科作业没交？”
　　“……地理。”
　　“你不是地理课代表吗？”
　　“我、我忘带了。”
　　其实乐悠家离学校挺近的，就在附近小区租的房子，但他生怕凌敏让自己回家取，一颗心砰砰跳。
　　又补充了一句：“也可能是上学路上弄掉了。”
　　凌敏挑眉，这些小借口她见惯了，自动将他归结为“没写”。摇了摇头，绷着脸道：“你先回去吧，然后自己想办法去谭老师那儿解释。”
　　“唔，谢谢老师。”乐悠鞠了个躬，迅速回了教室。
　　班级里的人很多，没有人注意到灰溜溜的乐悠。
　　他一路回到自己的座位，在路过秦岭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混合着新校服散发出的阳光香气，还原出一个校草。
　　从门口到座位这一路上，那个人一直低着头，没有看他一眼。


第一节 是英语，班主任的课。凌敏没有过多的题外话，也不会像别的老师为了活跃课堂气氛故意问他们一些关于寒假去哪玩了这些无聊问题，可学生们有一假期的话要说，在下课铃响起凌敏迈出教室的一瞬间，声音便越来越大了。
　　所有人急于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年轻人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就连平常话很少的人都和前后左右愉快地聊了起来。
　　在盛大的吵闹声中，乐悠望着秦岭的后脑勺，可以看清他脖子上的一颗红色小痣。
　　尽管乐悠可以为一个数学新题型浪费一下午的自习时间，同样地，他也可以看秦岭的一颗痣看到放学。
　　他搓了搓手，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对白，依旧很紧张。伸手放在书桌里，摸着那崭新的、还没有拆封的笔记本，确认它安然无恙。
　　“谢谢你那天送我回家，这个送给你的。”
　　“诶我看笔记本打折买了两个给你带了一个。”
　　“这个给你！”
　　“啊啊啊啊啊怎么说啊！”
　　乐悠紧张极了，他从未给同学送过礼物，但他想不到该怎么顺理成章地跟秦岭说谢谢。
　　那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感冒中的乐悠在从图书馆走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些恶心，眼前一黑，就要大头朝下栽倒在地。
　　勉强站稳，他痛苦地蹲下身子，想找垃圾桶以免自己吐在大街上，而这时有人从他身边走过，向前走了几步后又退了回来。
　　“哎，你没事儿吧？”
　　那个把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人就是秦岭了。
　　秦岭给他扶到长椅上坐着，又去给他买水，折腾了好一阵，打车将他送回了家。
　　乐悠也是回到家后才想起来这个人就是他班上的同学，没想到那看起来很凶的人竟然会做出如此温柔的事情。
　　于是，他在知道秦岭没写地理作业的时候才戳了戳他的后背，小声说他可以替他把作业交上。
　　可是只是替他交作业还不够，他还没好好地道谢啊！
　　“喂你偷摸鼓捣什么呢！”突然，同桌蒋川冲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说话声吓他一跳。
　　“做什么亏心事儿了来我看看。”蒋川说着就往乐悠的书桌里瞧。
　　“没什么。”乐悠惊魂未定，将弯腰的蒋川扶起来。
　　上课铃声响，蒋川也不闹了，这笔记本到底没送出去。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地理课，乐悠作为地理课代表，自然要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地理老师风趣幽默，非常受学生们喜欢，但只有一点令人发愁——
　　如果在课上回答不出他的问题，就会被赶到教室后面站着听课。
　　所以每次地理课上只见教室各处角落站着很多捧着书的学生，教室后面的位置满了，就只能站在前面丢人现眼。
　　“来吧我的课代表，这道题选A还是B？”
　　乐悠看着一道肯尼亚山植被垂直分布图，下意识想选C。
　　可按照地理老师一贯的套路……
　　“A。”
　　“啥？”
　　“……A吧。”
　　地理老师欣慰地一笑：“去吧。”
　　乐悠：“？”
　　“其实答案是C。”地理老师笑得有些狡黠：“不要妄图揣摩我的套路，一位前辈说过，无招胜有招。”
　　“哪个前辈啊？”下面有人搭腔。
　　地理老师有些谦逊地抿了抿唇。
　　“正是不才在下你们的地理老师——我。”
　　“……嘁。”
　　“……噫！”
　　一堂课上得像群口相声大会似的，在活跃的课堂气氛中，乐悠从座位上站起来，默默走到了教室后面，那里早有人站着。
　　嚼着口香糖，眯着眼睛看向乖巧的乐悠。
　　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悠悠，我现在才发现，你比田牛奶都白。”
　　等乐悠站在蒋川身边时，就听到他凑到自己耳朵边上说话。
　　田无双长得漂亮，性格开朗，喜欢和男生一起玩儿，夏天时常穿一件奶牛印花短袖，撑得胸部有些饱满，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晃眼睛，男生们给她起了外号——田奶牛。
　　估计是后来有人良心发现，觉得这外号太不雅了，才改叫牛奶。
　　田无双的白众所周知，乐悠皱起眉头，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觉得蒋川的玩笑并不好笑。
　　“悠悠。”
　　“悠悠。”
　　“悠悠。”
　　蒋川坚持不懈地叫他的名字，非要和他凑到一起，捧着敞开的地理书到他面前装作问他题的模样，乐悠一看，地理书空白处赫然一行大字：
　　“我没骗你，真的，几天没见，你好白。”
　　“……”那可真是谢谢你啊！
　　乐悠在高一刚入学时是很少说话的，也就和同桌蒋川比较熟，蒋川又和班里的秦岭混在一起，一伙人有七八个，关系都很好。
　　按理说，乐悠也可以顺势融入男生们的小团体。
　　可他不擅长打篮球、中午又自己带饭，平时话也不多，渐渐地，也就只和蒋川一个人熟悉些。
　　蒋川性格活泼开朗，又比较爱开玩笑，上课时的一大乐趣就是逗乐悠笑，给他讲他们那堆人又发生了什么好玩的。
　　而他最常提到的一个名字就是秦岭。
　　在蒋川的口中，秦岭是一个传奇人物，脾气不好，但却十分讲兄弟情义，因为长得帅还被女生堵在过男厕所里，他讲得绘声绘色，乐悠也听得开心。
　　直到寒假中偶然遇见了秦岭，乐悠才对这个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这样的一个人，在路上见到同学不舒服，也会非常周到地将人给送回家……
　　想起自己书桌里不见天日的笔记本，乐悠又叹了口气。
　　不知道秦岭会不会喜欢。
　　更不知道该怎么送出去。
　　“想什么呢？”蒋川又问。
　　乐悠大胆地瞪了他一眼。
　　老师还在前面讲课，说什么话！
　　“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干什么呢？”地理老师眼一瞥，就发现后面站着的两个男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乐悠，你去那边过道后面站着！”
　　“老师别呀，我和乐悠讨论问题呢，真没说话。”蒋川及时制止。
　　“不好意思，我今天还真得棒打鸳鸯了。”地理老师笑了：“一道题，谁答对了，谁回来坐着。”
　　“准备好了吗？机会只有一次！等我说完了开始就可以抢答了！”
　　最后还是乐悠回答上了问题，默默回了座位。
　　蒋川懒得和他抢答。
　　关键他也不会。
　　坐回自己的座位时，乐悠松了口气。
　　目光又下意识地往前座身上瞟。
　　下课铃一响，地理老师就迅速地离开了教室，同学们蜂拥而出，乐悠则不慌不忙地收拾东西。
　　“开心吗？”蒋川突然在他身后出现，按了下他的肩膀，语气像个幽怨的妇女：“我把回来坐着的机会留给你了。”
　　“我没抢答，看你不会，我才说的。”乐悠平静地叙述，并没有被他激起丝毫的愧疚之情。
　　“狠心啊。”蒋川叹了口气，顺便摸了一下他的脸：“卧槽，还挺滑。”
　　“卧槽你俩别这么恶心行不行？大川儿你干什么还不走啊？要不要我们都走给你俩留个空教室啊？”
　　要出门的陆天野回头就看见两个人搂在一起，对他来说，画面不堪入目。
　　蒋川笑嘻嘻地道：“成，你们走吧，我和悠悠有事儿要干。”
　　“别他妈恶心人了！要干回家干！”陆天野觉得这两个人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骂了几句：“你真不走啊？”
　　“你们去吃吧，我一会儿自己去食堂。”蒋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从乐悠身上跨过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陆天野：“操。”
　　“没素质。”蒋川摇了摇头，啧了几声：“新时代的素质青年就被这种人给带坏了。”
　　乐悠也觉得蒋川今天有些不正常，又过了一会儿，教室里的人就都出去吃饭了，只有蒋川还坐在座位上不动。
　　“你不去吃饭吗？”乐悠问了一句。
　　“我先补完作业再去。”蒋川说：“还剩几道题了。”
　　说着就在数学练习册上疯狂地写ABCD，很快就把一些选择题写完了，随后还厚颜无耻地在大题上写着“对不起老师我实在不会”一行大字。
　　乐悠心想，自己要是数学老师，肯定要再一次气住院了。
　　“那个，你吃吗？”乐悠从课桌下拿出保温饭盒，不好意思自己吃，犹豫地开口问。
　　“不了，一会儿去食堂。”蒋川龙飞凤舞地在习题册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往旁边一扔，起身就又从乐悠身上跨出去了。
　　“那边明明能出去。”
　　教室里座位分布是中间四排桌椅，乐悠和蒋川坐在左边这，蒋川只需要过两个无人的座位就可以从右边出去了。
　　“跨你不是比较方便嘛。”蒋川听到了乐悠的嘟囔，回头揉了一把他的头：“下回别这么多事儿了啊。”
　　乐悠没办法辩驳，闷声闷气地哦了一声，算作回应。


第2章 02
　　早上，母亲许是忘了他开学的日子，没起来床。
　　乐悠自己做了炒饭，吃了一半，剩一半装进了饭盒里带来学校。
　　蛋炒饭还温热着，吃到后来有些腻，乐悠一边吃一边庆幸自己没炒太多，不然可就浪费了。
　　因为剩的炒饭油大，胃有些不舒服，乐悠吃得很慢。可即便如此，当他吃完时教室里还没回来人。
　　饭盒里倒上些洗洁精，去饮水机接了热水，到水房刷饭盒，做完这一切回来，他就看见秦岭的座位上多了个校服。
　　应该是吃完饭回来了。
　　突然一阵反胃，乐悠去了厕所，跑进隔间里弯着腰，想吐，酸水都快呕出来了，那股腻人的油腥味儿还挥之不去，吐也吐不出来。
　　生理性泪水模糊了眼睛，乐悠胡乱地擦了擦，要出去洗把脸，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就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打火机的吧嗒声。
　　“大秦，你他妈不是和我说地理作业没写吗？”这说话声像是陆天野。
　　男生们总会在午休人少时去厕所抽烟，因为班主任是女的，轻易进不了男厕所，于是这帮人就更加肆无忌惮。
　　他口中的大秦，就是秦岭。
　　乐悠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收了回来，突然想听一听，秦岭会怎么说。
　　“我是没写。”秦岭的声音有些低哑，紧接着，就听他继续道：“我后座儿，就那矮子拿他自己作业替我交的。”
　　“矮子？”陆天野反应了一会儿：“你后座不是蒋川他同桌吗？悠悠球？”
　　“嗯。”
　　“好端端地，他干啥给你交物理作业啊？”
　　“不知道。”
　　“操，要知道他这么好心，我也不写作业好了。”
　　“你恐怕不行。”
　　这说话声听起来是和秦岭玩得很好的一个男生，乐悠忘了他的名字，但这人声音有特点，听起来油油腻腻的，很讨厌。
　　“你又没我们岭哥帅。”
　　“咋地这做好事儿还看脸啊？”陆天野不服。
　　“没看那乐悠长得娘里娘气的吗？多半是看上我们岭哥了。”
　　“卧槽你别他妈恶心人了，吃饭前就让蒋川儿恶心了一顿，你还说是不？”陆天野愤愤然。
　　“难说呀。”那人又道：“不过说真的，你们不觉得乐悠太娘了吗？”
　　“闭嘴。”秦岭发了话。
　　躲在逼仄隔间里的乐悠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就听见了秦岭的下一句。
　　“别说那些恶心事。”
　　……
　　等乐悠回到班级的时候，教室里一半的人都回来了。蒋川正和田无双那一群女生闹呢，见乐悠回来，就坐回了自己座位。
　　突然拽着乐悠校服衣服到自己那边，仔细闻了闻。
　　“你干什么去了？”蒋川脸色有些沉：“抽烟？”
　　“没有。”乐悠现在生理上不舒服的感觉已经好多了，可回想起秦岭的话，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一点儿也不认为自己娘，皮肤白，他可以晒黑呀。长得小，他每天一袋牛奶，也还有机会长高呀。
　　谁也不是一出生就人高马大的，他瘦小的身材为他惹来了无数麻烦，到了新的环境，竟然还有人说他长得……娘？
　　这个字眼狠狠刺激到了乐悠的神经。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他问蒋川，目光瞥向正站在将桌旁的人。
　　“猴子啊，怎么了？”
　　“侯什么？”
　　“侯越盛。”
　　“哦。”乐悠记住了。
　　“你今天怎么有点儿奇怪？”蒋川眯了眯眼，他们这校服也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吸味儿，男生们抽烟都会把校服放在座位上，自己去厕所。
　　乐悠身上一股烟味儿，头发上也是，看来是在厕所沾的。侯越盛这个人很烦，嘴又贱，没事儿就跟在秦岭身后装小弟，可人家压根儿看不上他。
　　这一切综合起来，蒋川心里有些谱了。
　　“跟哥说，是不是猴子在抽烟时说你坏话被你听着了？”蒋川突然在乐悠耳边问。
　　乐悠吓了一跳。
　　摇头。
　　“没，没有。”
　　“骗我？”蒋川磨了磨牙，非常想在乐悠那小白脖子上咬一口。
　　“别骗我，说实话，猴子那人嘴贱，贼他妈烦人，他敢说你一句不是，哥帮你削他。”
　　“真没有。”乐悠不想惹事，更何况只是说了一句，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的，没什么大不了。
　　蒋川逼问不成，就说要自己去问侯越盛，给乐悠急得拽住他的袖口就说真的没什么事，他是从厕所回来的，但他去的时候厕所里都没人了，什么也没听见。
　　“你就憋着吧，小受气包。”蒋川骂了句，坐回座位上，等午睡铃响。
　　广华中学每天中午要午睡，说是要让学生们养成午睡的习惯，以免不适应接下来两年繁重的课业负担。
　　学生们很精神，趁着班主任也在办公桌上睡觉，就在下面各干各的，该传纸条的传纸条，玩手机的玩手机。
　　突然，乐悠感觉自己被戳了一下，回头看，是一脸神秘的田无双递过来一个纸条。
　　乐悠指了指秦岭，无声地问田无双，是不是传给他的。
　　田无双使劲摇了摇头，张了张嘴，从口型上看，是“给、你、的。”
　　这出乎乐悠意料。
　　纸条打开，是田无双娟秀的字体。
　　“yoyo，你们男生都喜欢什么礼物啊？”后面还画了一个眨眼的表情。
　　乐悠：“……”
　　不瞒你说，我也曾为这个发愁。
　　当初乐悠挑谢礼的时候还动了送练习册的心思，后来冷静下来一想，他怕秦岭给那些练习册都给撕了，浪费。
　　于是就在文具店里挑了一个造型普通哪都普通的软皮笔记本。
　　可他也不确定秦岭喜欢什么。
　　乐悠想了下，就在纸上写：
　　“每个人都不一样，就我自己来说，比较喜欢亲手做的、有意义的礼物吧。”
　　他上初中时，班上女生间风靡织围巾热潮，他也收过一条，是一个非常文静的女生送给他的。
　　尽管他忽略了很多事，此时还能回想起那天飘进教室的枫叶，和那双忐忑不安的澄澈眼睛，那是一个女生不为人知的心事，沉甸甸的，放在他手上。
　　田无双收回纸条，露出什么表情，转回身的乐悠已经看不到了。
　　午睡时有教导主任在走廊里踱步，看到哪个学生身子是直的就会默默几下座位号，所以乐悠也不敢太过放肆。
　　好不容易挨到了广播里传出的铃声，将一半睡着的人从睡梦中唤醒。阳光懒懒地照了进来，在这种暖洋洋的困倦里，下午的课也要开始了。
　　直到最后一节课自习，打了下课铃，乐悠还是没能把东西送出去。
　　秦岭就坐在他前面，如果是自习课，大概可以保持一个姿势不动，靠在椅背上低着头。
　　乐悠猜他是在玩手机。
　　他说的那些“别说那些恶心事”，是在说自己吗？他困于这种想法中，突然听到下课铃声雀跃地响了起来。
　　第一天终于结束了。
　　不管了，把笔记本送出去就和他两不相欠好了！
　　“秦……”他伸手掏向课桌，鼓足勇气叫了秦岭一下，这时却听到了身后田无双的叫声。
　　下课才是比拼速度的时候，班主任不在的时候，同学们都会提前半个小时收拾好书包，下课铃一响看谁跑得快。
　　秦岭不和他们抢，但离开的速度也挺快的，可以说是提着书包就走。
　　如果这个时候不叫他，人就跑了。
　　田无双叫了秦岭一声，怕他没听到就起来到了他课桌旁，双手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他书桌上：“那个听说你昨天生日，这是补上的生日礼物。”
　　秦岭抬起头，视线是先碰上田无双胸前那两团肉的，此时的她穿着紧身的毛衣，校服外套已经脱了，胸呼之欲出。
　　确实很大。
　　田无双和秦岭他们玩的挺好，所以送礼物这点儿事儿就显得并没有多暧昧。蒋川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诶我说无双，我过生日怎么没见你送什么啊？”
　　“你那不是寒假过的么。”田无双笑嘻嘻地：“秦岭这是正好赶上了开学。”
　　蒋川：“那我不干，你送他啥了，至少也得给我补一个吧。”
　　秦岭没说什么，直接把那蓝不蓝紫不紫的包装过的盒子扔到了蒋川书桌上。
　　“这么大方？那我得好好看看里边儿有没有情书了啊。”蒋川笑着要去拆，田无双过去抢，蹦蹦跳跳的，这身体难免就和坐在那抄作业的乐悠有了接触。
　　乐悠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啥了，就感觉旁边一晃一晃的，脸热得不行。
　　田无双却也没意识到什么不对，最后蒋川把盒子还给了她：“好了，闹着玩儿，谁稀罕看，诶，秦岭咋走了？”
　　“烦不烦。”田无双说着，那语调仿佛就像女孩儿对男朋友说“你好坏”是一样的，这是她的口头禅。
　　“就一个打火机。”田无双边说边放进秦岭书桌：“你要是喜欢等你明年过生日我再送你一个。”
　　“那还差不多。”
　　田无双笑了下，回去提着书包就召唤别人一起走了。蒋川也收拾完了要走，起来合计了一会儿：“诶不对，我明年生日不还是寒假吗？妈的她又骗我。”
　　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乐悠：“……你脸咋这么红？发烧啦？”
　　乐悠平白无故呛了一下，咳嗽几声摆了摆手：“没。”
　　总不能和蒋川实话是说。
　　刚才田无双的那啥都蹭到他那啥了，他有些那啥。
　　这也太那啥了！


第3章 03
　　寒假过后开学第二天，学生们依旧很兴奋。
　　早自习时，凌敏不厌其烦地说着让他们收收心好好上课，还说新学期班里要实行一系列新制度，等周四班会时再通知。
　　乐悠是很怕生的，但熟了之后就好了，也能和人正常交流。
　　在班里，他就和蒋川说的话最多。
　　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超乎同龄人身上的沉稳和收敛。
　　但各科老师还真不一定就喜欢学习好的学生，除了乐悠突出的数学、历史，其他科老师对他的印象往往不是很深。
　　凌敏是个负责的班主任，一般开学就会观察学生们的情况，进而陆续找他们去办公室聊几句。这次在上自习课时，她找到了乐悠。
　　走到他身边敲了敲他的桌子，弯下腰低声道：“出来一下。”
　　乐悠心一沉，怕是出了什么事，跟到走廊，也不怎么敢抬头看凌敏的眼睛。
　　“乐悠，我发现你总绷着一根弦，你看看，从去年开学到现在，你和同学说过几次话？”
　　“啊？”乐悠有些诧异地抬头，就看到了凌敏微笑的和蔼样子。
　　“你看你和我说话都这么远，我看你成绩有的很好，有几个科目却一般，物理更是比你其他科差远了，后来我发现是为什么了。”
　　乐悠有些惊讶，其实他知道是为什么，但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我问物理老师，宋老师说对你印象不深，后来我又问了其他老师，都是差不多的印象，这样就很有问题，你的成绩现在看来是还不错，可如果一直闷声闷气地学下去，那是不行的你知道吗？”凌敏担心地说着。
　　她带了好几届学生了，知道有些学生一开始学习很好，也像乐悠似的非常内向，但等升到了高二成绩就渐渐被落下了，她跟着上火，家长也打电话过来问学习成绩的事儿，嘴上说着“那老师您多费心了啊”，其实她能感觉到，那些孩子家长是来问罪来了。
　　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我孩子以前学习好好的到你班上就不行了？
　　后来凌敏就发现了，一些内向的学生因为心态问题，是非常容易影响成绩的，再加上不能和各科老师有效沟通，学习劲头会冷却。反倒是很多一开始不怎么样但是聪明的学生突然开悟了，只要这样的学生开始认真学，班里的竞争压力就更大了。
　　当然，他们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在班里取得好成绩，可这却是最基本的要求。
　　凌敏自从开始关注学生心理后就格外注意乐悠，因为这个孩子的家庭……跟别人还不太一样。
　　她见过乐悠的母亲，可以看出年轻时是漂亮美人，但似乎是岁月摧残，比同龄人老得有些快，举止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她最喜欢和这样的家长打交道了。
　　可了解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乐悠的父亲在他初三那年出了车祸，突然离世了。
　　这情况令凌敏唏嘘，她怕乐悠有什么事儿一直憋在心里不说，还特地给他安排了话比较多性格开朗的蒋川当他同桌。
　　但她还有一点担心，蒋川无心学习，她怕乐悠被人给带偏了。
　　看着眼前这可怜男孩儿，凌敏是掩盖不住她眼里的怜惜的，虽然她也喜欢班上那些帅气大男生，喜欢活泼可爱又漂亮的小女孩儿，但他们和乐悠不同。
　　她怕自己忽略了乐悠，因为她的忽视而使得乐悠被放弃，所以她才强迫自己多关注他，在适当的时候找他谈话。
　　而这些，乐悠都懂得。
　　他低下头道：“我知道了老师，我会改。”
　　“知道什么？抬头看我。”
　　“……”在给自己加油打气后，乐悠重新抬起头，重重嗯了一声：“知道了老师，我以后一定好好学。”
　　“不是好好学！”凌敏哎呀一声都快被气到了：“诶也不是，好好学是应该的，但在这同时你也得调整心态，开朗点儿，多和同学接触，你要是不喜欢你同桌，觉得他上课打扰你学习，你就和我说，我给你再调整座位。”
　　这孩子看着也不笨，咋这么呆萌呢！
　　“嗯，我知道了，老师你说得对，我会慢慢改的。”他能感受到老师对他的用心，但他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这么多。
　　乐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但由于站在外面实在有些担惊受怕，还是想先回去再说。
　　“哎。”凌敏长吁：“你先……等等，你地理作业去老师那解释了没有？”
　　“我下课就去。”
　　昨天放学后，乐悠觉得心里不踏实，还是去新买了一本练习册，深负罪恶感抄了一遍答案后装进了书包里，还没来得及送过去呢。
　　“行，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哈。”凌敏说道：“回去把田无双叫来。”
　　短短一节自习课，凌敏就接连叫了十几个学生出去，叫到后来蒋川都有些毛了，忙写了张纸条给乐悠。
　　“咋了？你犯啥事儿了？太后咋又开始挨个谈话了？”
　　乐悠想了想，在纸上写道：“例行谈话。”
　　蒋川松了口气。
　　乐悠这次回来虽然收获不少，但有一点他是真不好意思和凌敏说。
　　他物理学不好是因为他个人原因，再加上物理老师的普通话有浓浓的口音，他实在是学不进去。
　　他也没有强迫自己学，知道高二就分科了，他也因此做好了去文科班的打算。
　　随着气候一天天变暖，各科作业也越来越多了，下午第三节 课下课，各科课代表都会在黑板上写上当天的作业，还没打上课铃呢，乐悠正在抄黑板，就见一个本子递到了自己面前。
　　“帮我抄下作业。”
　　“啊？”乐悠有些没听明白。
　　秦岭在座位上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乐悠。
　　他的脸浸在阳光里，乐悠眯眯眼，才能看真切。
　　“以后，黑板上留什么作业了，帮我抄下，这个本子给你用，抄完把当天的撕下来给我就可以。”秦岭很难得的说了这么一长串话，最后看着愣住的乐悠，突然笑了一下：“麻烦你了，地理科代表，我实在懒得抄。”
　　“哦哦好。”本来加起来也不过几百字，有时候作业留的少，几个字就搞定了，乐悠心里还是念着寒假时秦岭送他回家的事儿，至于那天在厕所里偷听到的话，就自动被忽略了。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小气。
　　只是那本要送给他的笔记本没送出去，最后被他带回家，放自己屋里的小书架上了。
　　也说不上遗憾不遗憾。
　　今天是周二，下午只有两节课，下课铃响了就解放了，同学们欢天喜地收拾东西，乐悠看着秦岭有些发呆。他发现自己关注秦岭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目光会下意识地追逐他。
　　看他在做些什么。
　　有时候周二下午大家会在教室里多留一会儿再走，或者是男生们相约去打篮球，一些爱看比赛的女生就留在这为他们加油。
　　男生们脱了衣裳从班级后面拿了篮球往外走，几个女生也跟着过去，看来今天就是打球的日子了。
　　蒋川拍了下乐悠：“走吗？”
　　“我做完这道题回家了。”乐悠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去看我们打球去啊。”蒋川还在劝：“回家多没意思啊，今天干他们一班，看我们怎么赢的。”
　　“那……”
　　“行了，无双儿你一会儿把乐悠给我带去啊，我们先走了。”
　　乐悠又在找秦岭了。
　　他整个人都坐在窗台上向外看，许是多日没打理刘海，有些长，不耐烦地晃了下头。
　　其实秦岭的话也不多，但是因为长得又高又帅，在入学不久就吸引了整个楼层的注意，班上女生都叫他校草，夏天教室门开着，外面女生路过时都会故意走得很慢，往他们教室里看。
　　乐悠知道他们在看谁，因为他一直坐在秦岭后座，他们班换座位是斜后换的，这前后左右一般情况下都会维持原样。
　　秦岭那么受欢迎，乐悠就有些想不通了，明明两个人都不怎么爱说话，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帅？
　　少年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通常想到这的话，乐悠就立刻想通了。
　　是啊，不然还因为什么呢！
　　就是因为秦岭长得好看啊！
　　篮球场上，拉拉队不多，乐悠班上的女生却叫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她们也看不懂什么篮球，就知道自己的同学在场上挥洒汗水，值得有人加油。
　　年轻火力壮的男孩子们打球出现摩擦是很正常的，可这一次却有人动起了手。
　　女生们在旁边叫了起来，有的想上去拉架，可看着旁边有一群收到风声的一班男生提着拖把棒冲了出来，就纷纷吓了回去。
　　篮球场距一班的教学楼近，有些还没走的男生一听说自己班被欺负了就冲了出来，一班的人多，把十一班这些挑事的人围起来打，一场恶性的聚众斗殴最终以一班大获全胜告终。
　　那些人打球时还是什么活泼好动的阳光学生，动起手来，一个个面目狰狞，好似校外聚集的社会闲散人员，趁着老师和教导员没有发现这里，打赢了后就扬长而去。
　　乐悠呼吸急促，手心冰凉，咬紧了牙关，他透过斑驳的画面看见秦岭捂着眼睛倒在地上，不一会儿，被几个脸上同样挂了彩的男生七手八脚的往外抬。
　　乐悠旁边坐着的女生们有的都吓哭了，不知道怎么办好。
　　还是蒋川回头冲她们摆了摆手：“都回家吧。”
　　想之前还意气风发让她们加油，现在却是如此狼狈的收场，就像立志当英雄的士兵上了战场，还没出手就做了敌人的俘虏。
　　有些嘲讽。


第4章 04
　　一场校内的恶性斗殴并不会不了了之。
　　第二天一早，十一班的家长们都找到了学校要讨一个说法，班上大半男生都出去接受调查去了，班级里有些空荡荡，前两节课都是自习。
　　乐悠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秦岭一直都没有出现，伤得最重，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好在课间操的时候，蒋川回来了。
　　“妈的那些傻逼草。”
　　乐悠值日，正在踩在椅子上擦黑板，教室里只剩他和一个一直不用参加课间操的女生。听到有人用力踹桌子发出的巨大声响，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日。”蒋川骂了一连串脏话，一路横冲直撞回到自己座位。乐悠皱了皱眉，跳下椅子后提醒道：“你小点儿声。”
　　那睡着了的女生一脸茫然地醒了，脸上还带着压出来的淡红色印子，眯了眯眼见是蒋川回来，脸上满满的不快，却不能说什么，狠狠剜了他的后脑勺一眼，整理课桌上书本时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声响。
　　啪啪声仿佛在打谁的脸。
　　“妈的。”蒋川毫不在意，依旧在骂着：“那帮傻逼，陆天野也是傻逼，老子下次再他妈帮他就是狗！操！”
　　可以看出是十分愤怒了。乐悠慢慢的擦好椅子，搬回教室最后的闲置桌椅处，又去前面将被蒋川踹得变了位置的桌椅挪回原地，捡起落在地上的书本和笔，刚拖完的地面是湿的，崭新的书本沾了水，乐悠有些心疼，又看了蒋川一眼。
　　蒋川开始拿草稿纸，在上面写写画画，看样子是在写检查。
　　看着没有卫生死角，一切都检查一遍后，乐悠回了自己的座位，看到蒋川用力地在稿纸开头写了三个大字。
　　“我错了！”
　　嗯……果真是不毫不做作的检查开头。
　　一上午的时间，蒋川都在写检查，乐悠的前座空荡荡的，秦岭的书桌上什么都没有，他能直接看到前面同学的后脑勺，看黑板时不会再被遮挡视线。
　　乐悠心不在焉，那种有事要发生的感觉仍旧挥之不去。
　　有时候人总会有莫名其妙的第六感，中午时乐悠饭刚吃到一半，就见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有人打来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你认识乔爱姗女士吗？她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区医院里。”
　　那一瞬间，乐悠脑中一阵轰鸣，什么也听不见了。
　　初三那年他也接到过一模一样的电话，那次出事的是他父亲。那时乐悠在家里，座机铃声非常刺耳，从那以后他就不敢用那部座机接任何电话了。他和他的父亲并不算亲近，那时他甚至还在没良心地庆幸，幸亏他妈妈没有出事，不然他真的没法活了。
　　没想到这一天竟然真的到了。
　　乐悠揣上钱和手机就往外跑，下楼时的速度飞快，但因为腿软差一点滚下去。在这过程中不仅遇到了叫住他问他是哪个班的教导主任，还遇见了吃完饭回来的蒋川他们。他听着主任喊“那谁？别跑！”，便跑得更加快。
　　滚他妈教导主任吧，爱谁谁，你想问我是哪个班的就来追我啊，妈的智障。
　　他出校门就去拦车，说“到区医院”时费了好大力气，尝试了两次才最终说出口。他拿着手机的手不停在颤抖，当屏幕再一次亮起来时，他的心差点碎了。
　　“喂……”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既想听，又不敢听。
　　“儿子。”电话那头却是乔爱姗的声音，她在那边哭笑不得地道：“儿子，妈没事儿，刚才我听护士给你打电话没说完就被挂了，然后再打就打不过去了，你是不是着急了？妈真的没事儿就是被车刮了一下不严重啊，别急，下午好好上课。”
　　“妈！”乐悠又气又难过，不自觉吼了起来：“上课和学习比你重要吗！我在车上了！”
　　“啊……”乔爱姗也只能无奈笑笑：“那好，你可千万别急，我就在701，你直接坐电梯上来就行。”
　　“知道了。”乐悠挂了电话，却发现自己脸上已经全是泪了，胡乱地擦了下，他的心跳还是没有平稳，司机见他着急开的也更快了，十分钟后就到了地方。
　　乐悠维持面上的镇定付钱等他找零，拿了钱后匆匆跑进医院。
　　情况并不像乔爱姗说的那么轻松，经确诊她是腰椎骨折，医生建议保守治疗。乐悠坐在病床边上眼圈泛红，下嘴唇都快被他咬破了。
　　“好了，我不是没事儿吗？你就这么跑出来的啊？外套也不穿。和你们老师请假没有？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吧？”乔爱姗躺在病床上说道。
　　“没请假！”乐悠语气有些冲，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情绪了，他攥紧拳头，还是问了出口：“你怎么……撞的啊？谁撞的？”
　　“上班时忘带东西回家取，过马路时被一个拐弯的车撞了一下，开车的是个新手，送我来了医院，支付了医药费，联系方式也留下了，我看他们态度很诚恳，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联系方式呢？”
　　乔爱姗笑了下：“怎么还要打人去呀？我宝贝儿这小体格就别打架了，乖乖的哈，妈妈没事儿。”
　　乐悠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没过多久，一个中年男人就走进了病房。
　　“怎么回事怎么被车撞了撞得严重吗？”
　　乐悠抬起头看着这有有段时间没见的人，叫了声：“大舅。”
　　“来啦。”乔爱姗也有些讶异：“我这没事儿，你说你还特地过来一趟。”
　　“你这话说的，我妹妹被车撞了我不过来我还去哪儿？乔爱姗你是老乔家的人你还知道不？本来认个错服个软的事儿就完了，爸还能不认你这个闺女儿？你这两年一个人在外面带乐悠舒服吗？家里没个男人能行吗？怎么就这么犟呢！”
　　乔建德长得一副社会大哥的样子，嗓门也越来越大，吼得小护士进来提醒说病房里请安静。他一扭头笑了下：“知道了小妹儿我安静，安静。”回头走到了乔爱姗面前又恶狠狠地道：“倔驴一样，死犟死犟！”
　　“我知道了。”乔爱姗声音有些憋闷，故意不去看她。乔建德顺势说：“怎么的，伤到哪儿了，要手术吗？手术后回家住吧，把乐悠也接回家，我在那边给他安排好学校，市一中怎样？重点高中，全都上的好大学。”
　　“我……”乔爱姗当初因为执意要嫁给乐立明的事儿和家里决裂，乔父都说了，从此不认她这个女儿，每逢年节，乔爱姗没办法回娘家，到家门口远远看一眼，也就走了。
　　虽偶尔会被亲友拽进去坐一会儿，结局也常常是不欢而散。
　　后来她索性不回去了，这么多年就当远嫁外地，也习惯了。
　　乔建德生意做得大，在阳城发展，离乔爱姗最近，自从乐立明死后，也经常帮衬她，兄妹四人，就乔建德和她关系最好，这才听到她车祸的电话就第一时间从别的区赶到了这里。
　　“我再想想吧。”乔爱姗说着。
　　事实上她也不想回家去，但她又想，自己不能拖累乐悠，要是回家的话好歹有人照顾，如果在这住院，乐悠就算不请假长期在这，也得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她实在不放心。
　　知道乔爱姗比想象中好一些，乐悠的心也就有些放下去了，出去后就给凌敏打了电话请假，乔建德去医生办公室打听情况，乐悠打完电话后也去听了，全程一头雾水，就记得说要住院观察治疗，再打几天点滴。
　　“我要给她办转院。”乔建德的语气不容置疑，乐悠急忙说：“我能照顾好我妈。”
　　“能照顾好是能照顾好，但你也希望你妈能和你姥姥姥爷和好吧？乐悠，你姥爷他不年轻了，他快七十了，你不能让他没有女儿。”
　　“可明明是他先不认妈妈的。”
　　乔建德张了张嘴，大手抚上乐悠的后脑勺：“行了，别在这掺和这些事，你先回去看着你妈。”
　　一下午的时间，乐悠就陪在医院里，乔爱姗拽着他的手，时不时说几句，关于他的学习，他的生活，他的同学。
　　“妈妈就算再怎么样，也见不得你出事，你知道吗？”乔爱姗自从躺在病床上就没红过眼眶，对谁都是笑着的，唯独现在却带着淡淡的哭腔。
　　“宝宝，你不能有事你知不知道，那时候你吓死我了，我想过，如果你真的做了傻事，我就先杀了你爸，再去找你，我怎么舍得让儿子一个人孤零零下去。”
　　“别说了，妈。”乐悠低下头亲了一下她的手，起身跑到了厕所里哭了起来。
　　他以前特别不喜欢乔爱姗这种表达方式，总觉得有些矫情，什么“宝宝，妈妈爱你”之类说出口多难为情啊，每逢他生日他就会收到乔爱姗的信，头几年是亲笔写的，这两年家里有了电脑，就改成了打印信，他拆开来看的时候都一目十行，从来都不好意思一字一句地看完。
　　可现在他却忍不住躲在隔间里哭，他怕自己再也收不到母亲的信，再也听不到她说的妈妈永远爱你。
　　乐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完之后扶着隔间门站了起来，擦干了眼泪往外走，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人在洗手台洗手。
　　乐悠：“……”完了，刚才哭得跟狗似的都被人听见了吧？
　　不过很快他又想，反正也没人认得他，听到就听到好了，他低下头继续走，就听到那边低沉的声音响起：“哭完了？”
　　乐悠抬头一看，是眼睛上贴着纱布的秦岭，他的嘴角还有一块结痂，看着就很疼。
　　秦岭歪着头打量他，两步走到他面前，低下头看他。
　　“我说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乐悠心情烦闷，脱口而出：“用你管！”
　　秦岭挑了下眉头，看着这红眼兔子似的小家伙露出尖利的牙要咬自己，心中那种莫名的征服欲在疯狂地作祟。


第5章 05
　　从厕所跑出去，乐悠头都不敢回，一路跑回了701，还差点进错病房。
　　“怎么了？”乔爱姗一脸关切。
　　病房里多出了好几个人还有护士，乐悠一愣，在人群中看到了乔建德。
　　“我没事儿。”乐悠先回答了乔爱姗的话，随后便问乔建德现在就要走吗。
　　“嗯车在下面等着了，你去帮你妈看看东西都收拾好没有，别忘带什么。”
　　离去总是很仓促的，乔爱姗在医院门口依依不舍：“宝宝，大舅说会让你姐姐过来陪你，你先在家自己住两天，看好水电，别担心妈妈。”
　　乐悠看着躺在平车上的她，心情仍旧很沉重，他抿了抿唇，尽量发出平常的声音，对乔爱姗道：“我知道了，妈，你到姥爷那如果不开心就回来吧……”
　　“这孩子，又不是去什么别的地方，她是回家啊。”乔建德摸了摸乐悠的头：“行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把门窗锁好一个人注意安全！”乔爱姗被推上救护车时还在嘱咐乐悠。
　　其实妈妈更年轻时是一个很爱笑的女人，有着所有女生憧憬的浪漫，岁月将这些打磨得一干二净，玫瑰皱成破旧不堪的抹布，轻轻一扫就在漫天灰尘中被扫进了垃圾桶。如果乐悠能回到过去，一定要告诉乔爱姗不要嫁给乐立明。
　　可他过一会儿又想，如果这样的话，他也没办法出生了，谁替代他来爱她呢？
　　……
　　乐悠在医院大门口站了一会儿，人们来往穿梭，脸上或悲或喜。风吹得他脸有些凉，一摸，是干掉的泪。太没出息了，乐悠在心里唾弃自己，像他这样怎么当一个男子汉去兑现承诺，保护好自己的妈妈。
　　“喂，吃饭了吗？”突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乐悠吓了一跳，回头看，是一只眼露在外面的秦岭。
　　一班那些身强力壮的男生下手也太狠了吧……不知道如果秦岭破了相，班上那些女生会不会为她们的校草心疼。
　　秦岭不耐烦地皱起眉：“傻了？”
　　“没傻……没吃。”
　　“行走吧，找个地方吃饭。”
　　乐悠仿佛被拍花子拍了的无辜少年，乖巧地跟在秦岭身后，遇到台阶或者前面有花坛的地方就提醒他，搞得秦岭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停下，转过身咬牙道：“我没瞎，一只眼睛也是能看到的。”
　　“也会有视线死角吧……”乐悠见秦岭脸色不对，越说越小声：“总之你慢点儿走好了。”
　　跟个女生一样细心，秦岭兀自想着，带乐悠进了一家面馆，自己过去点餐。
　　“坐那别动。”
　　见秦岭一个伤员这样照顾自己，乐悠起身道：“我来吧。”
　　“坐下。”秦岭眼一眯，身上那种流氓头子的凶狠之气就出来了，但由于一只眼贴上了纱布，所以霸气程度只有二分之一。
　　并且有些大哥被人暴揍后沦落到面馆卖面的意味……
　　乐悠脑补得停不下来，看着秦岭的目光中多了些同情和感叹的意味。
　　秦岭，你要做一个知法守法好公民不要一不小心走上犯罪的道路啊……
　　这个时候的秦岭并不知道乐悠是怎么想自己的，不然可能会把手里捧着的面扣在乐悠面前。他点了两碗牛肉面，一碗上辣椒油漂了一层，乐悠下意识地提醒：“辛辣的东西不利于伤口愈合也影响药效，你吃我这碗吧……”
　　从小，秦岭收到的情书不断，也试着跟女孩子在一起过，但女孩子太麻烦了，要时刻照顾她们的心情，要给她们买玫瑰巧克力，要收下她们那些散发着香味的幼稚的千纸鹤和星星，不然她们分分钟哭给你看。
　　因此秦岭已经一年多没有交女朋友了，一个人比较省心，和乐悠吃个饭，竟然让他回想起了被唠叨的女友支配的恐惧，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说闭嘴，又想到反正是自己拉他陪着吃饭的，干脆就忍了。
　　那一瞬间的心软来自于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哭声，不得不说哭得太难听了，他在洗手时都想进去把那人打一顿，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可当秦岭见到那人是乐悠时，一切似乎又有了合理的解释。
　　秦岭拿过来一个小碗，把漂浮的辣椒油用勺子舀出去一半，默默看了乐悠一眼，表示“看见了吧，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乐悠也觉得自己话有点儿多，低下头吃自己的去了。
　　“你什么时候来医院的？”吃到后来不饿了，秦岭才有空问。
　　“中午。”
　　“哦……”
　　又安静了下来。
　　乐悠也觉得和较陌生的人吃饭如坐针毡，吃得异常快。他饭量小，秦岭看了他碗里的面一眼：“你比女的吃的都少。”
　　乐悠只好又拿起筷子，装模作样吃了几根，后来实在是吃不下了，就看秦岭吃。
　　“你来医院看我来的？”秦岭是想知道什么情况会让一个男生哭成那个德行。
　　乐悠摇了摇头：“我接到电话说我妈妈出车祸了，来了之后发现是一个误会，我当时情绪比较激动，你就装作没听见好了，那时对你态度也有些不好，对不起了。”
　　“这不挺好的吗。”秦岭也感受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不自觉地扯起嘴角。
　　“操！”扯到嘴上伤口了……
　　用纸巾捂着嘴，秦岭有些痛苦，乐悠担心地问：“你咬到舌头啦？”
　　“没事，吃完了走吧。”
　　“嗯，给你面钱……”乐悠看了价钱，默默掏出十二元放在桌上。
　　“拿回去，我请你的。”秦岭不想跟他废话，起身往外走：“回家吧。”
　　感受到秦岭流露出的一丝丝善意，乐悠想，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哭得很难听所以才请自己吃饭的……
　　也或许是他认为自己没钱吃饭所以躲在厕所里哭？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有些让人费解啊……
　　秦岭就像一个复杂的数学题，以乐悠现在所掌握的知识去试，根本无解。
　　没有了秦岭，班级里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第二天课间操时，校长站在升旗台上批评了一班几个带头打架的男生，给予记过处分。广华中学是私立学校，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因为给钱就可以进来，所以学校一直以来的校风不算太好，打架斗殴事件时有发生。
　　今年初换了校长，这位新校长立志革新，严查校风校纪，听说了集体斗殴后差点把这些人全开除，后来还是考虑到一些现实问题，只给了记过处分。
　　课间操结束后回来，蒋川就和乐悠说：“这次还是得谢谢秦岭，赶明儿我得拎俩罐头看他去啊。”
　　“怎么？”
　　“没看这次虽然我们也打架了但没记过么，估计都是看在秦岭的份上，他爷爷是谁你知道吗？秦大柱！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了，你可别外传啊……”
　　乐悠对这个名字表示很陌生，一脸懵地看着蒋川：“那是谁啊？”
　　“……”蒋川道：“反正你知道秦家可牛逼就行了，这哥们儿低调，从来不往外说，还是我有一天和我二大爷吃饭看见他家里人聚餐，我才知道的。”
　　秦大柱不是原名，是当地人对一位战功赫赫的战士尊称，秦家的背景大得惊人，太爷爷的名字更是为人熟知。蒋川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他知道，自从二大爷知道他和秦岭是同学后，就撺掇他和秦岭好好处，可别得罪他。
　　蒋川当时在心里直翻白眼，非常想呸他二大爷，他心想“我堂堂正正绝对做不出攀关系那种事儿你就死心吧”，从那以后，他对秦岭的态度并没有变，只是挺佩服秦岭咋这么沉得住气，关于家庭背景一概不说。
　　并且一点儿也没有架子，开得起玩笑，和他们这些人混在一起……
　　怎么看怎么有种凤凰混在鸡窝里的感觉。
　　“唉，反正人各有命啊。”蒋川最后也只能故作深沉地感叹一句，就去听历史课了。
　　周六时乐悠正在家里煮面，就听到了手机响。
　　“干嘛呢给你打了八百来个电话！”电话那边是磁性而低哑的声音。
　　“对不起我在煮面没听到，姐，你到了啊？”
　　“在什么地方，我直接打车过去。”
　　乐悠说了地点，挂下电话就在想，其实他一个人住也挺好的……还麻烦姐姐过来一趟，也是不好意思。
　　走神的后果就是乐悠去厨房看锅时水都扑在了外面，他手忙脚乱关了煤气灶，最后磕磕绊绊吃上面时已经十分钟之后了。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了起来，乐悠开门后看着门外站着的有些帅气的人，一时没认出来。
　　“做什么呢这么香。”乔深拎着黑色行李箱，穿着风衣皮鞋，头发短而凌乱，根本雌雄莫辩……
　　“姐你又……帅了啊。”乐悠拿出新的拖鞋放在地上，上面还有粉色兔子，和乔深脱下鞋漏出来的黑色袜子成了明显的对比。
　　乔深以前就是假小子模样，乐悠去大舅家做客时，还以为她是哥哥……
　　直到很久后他才承认那个帅气的大哥哥其实是姐姐。
　　乔深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放，就在房子里大致转了一圈：“行，虽然小吧，还挺温馨。”到客厅那瞧见了乐悠的西红柿鸡蛋面，非常满意：“以后就你做饭了。”
　　“好，姐你吃饭了吗？我再给你煮一碗。”
　　“下飞机吃过了。”乔深脱了风衣往沙发上一瘫，尽情舒展身躯：“啊，我现在可算是自由了啊……”


第6章 06
　　与乔深相处，乐悠有些不自在，毕竟他们也很少见面，尤其在乔深去念大学后，一年见一次就算了不得了。
　　但乔深并不在意这些事，一边摸着乐悠的呆毛一边装作耐心的长辈：“最近学习怎么样啊？你上高一了吧？考试都会吗？有没有不会做的题拿出来跟哥说啊？”
　　乐悠：“……”
　　我姐好像有性别认知障碍。
　　她以为自己是男人！
　　乔深在学校浪惯了，调戏小姐姐手到擒来，面对看起来很呆萌的乐悠时，爱心同样泛滥。但理智制止了她，乔深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拿出手机调成相机模式，搂着乐悠自拍。
　　大致修了一下图马赛克掉家里的东西后迅速发朋友圈。
　　乐悠注意到她配了一行字是“兄弟情深……”
　　“……”
　　乔深虽然累但心情不错，捧着手机笑：“乐乐，她们都夸你长得肤白貌美，想捏。”
　　乐悠：“……”可怕的姐姐们。
　　为了不给小辈灌输……或者说提前透露大学的可怕之处，乔深并没有把一些很过分的评论念给他听，自己偷乐去了。
　　兄弟二人的同居生活正式开始，虽然乐悠一开始并不适应这样的姐姐，但过了两天后，就习惯了家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这两天他每天都给乔爱姗打电话，一切进展得很顺利，乔爱姗在电话那头道，说她会尽快回去，让他自己在家时多照顾姐姐，去把□□里的钱取出来吃好一些。
　　想到儿子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自己，乔爱姗就忍不住默默掉泪。
　　可日子还是要继续向前走的。
　　……
　　周一时秦岭就回来上学了，他出现的那一瞬间，乐悠觉得教室里也热了起来。
　　黑板上还留着上周五的作业没有擦，旁边不知道是谁写的乱七八糟的字，关了两天的教室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像是灰尘，又像是教室本身的气味。
　　周一早上都是很忙碌的，课代表们会收作业，还要升国旗、开例会，通常这种忙碌的感觉要一上午，中午乐悠还是吃自己带的盒饭，而这次秦岭也没有出去吃，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乐悠吃得更安静了，直到电话震动，是乔深问他去哪儿了。
　　“我今天上学啊！”乐悠无奈，当初乔建德明明说乔深是来实习的，可来了这两天就看她在家睡觉了，丝毫没有去工作的迹象。
　　“啊，不好意思，我脱离学生时代已经太久了。”乔深打着哈欠道：“那你中午吃什么？我去找你吃饭吧。”
　　“我带饭了，你可以出去吃，我家小区北边有一家牛肉面很好吃，对了，钥匙我放在桌上了，别忘了拿。”
　　“好吧，好好学习啊乐乐，回家我要检查你作业。”不能辜负小姑的信任，打算肩负起教育弟弟伟大责任的乔深如是说。
　　我姐基本已经没救了，挂下电话后的乐悠心想。
　　教室那么安静，乐悠用的老式电话声音大到讲台上的老师都能听到听筒对面的人讲话，手机中那富有磁性的嗓音也没有逃过秦岭的耳朵。他虽然不关心别人，却有些好奇，乐悠这是和谁打电话呢。
　　听起来是个男生，还和他住一起，关系如此暧昧……
　　操不想了，和自己有卵关系。
　　秦岭觉得他最近有些不对劲，对乐悠的关注实在是有些多，以前他根本就没注意过这矮子啊。一定是自己最近太无聊了，是时候找个女朋友了。
　　少年的感情显得幼稚，但常常刻骨铭心，高一由于彼此才认识，也没那么放得开，所以明面上谈恋爱的人很少，有的都是自带对象，但也都藏着掖着，享受只属于两个人的甜蜜。
　　春天快来了，万物复苏，班里的单身男女嗅到暧昧的气息，有人蠢蠢欲动。
　　乐悠没想到他的桃花也开了，在教室里只有他和秦岭两个人的时候，田无双回来了，她在乐悠的后座有些忐忑，最后还是把东西送了出去。
　　“悠悠。”她把礼物放到乐悠桌上，飞快地说：“这是给你的。”就咚咚咚回了座位。
　　呼……还是很紧张啊。
　　乐悠却有些发愣，看着面前的盒子，回头看田无双，却见后者垂下头一脸红，连耳朵尖都红了，因为她白得很明显，所以红起来也格外耀眼。
　　乐悠惊呆了，这礼物盒包装精美，上面还有一封蓝色的信，封口处是红色的心形。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是……情书……吧？
　　太可怕了！
　　乐悠突然想起来几天前田无双给自己递小纸条，问他男生们都喜欢什么礼物，他当时还以为她要追求别的男生。
　　更何况后来她还送了礼物给秦岭，乐悠就自然而然地认为她那纸条就是想了解一下男生喜欢什么，没言外之意，而现在看来，原来她只是试探一下自己的喜好啊……
　　乐悠不是第一次收女生的礼物，但还是会为此而面红耳赤。他担心蒋川回来瞎说，就飞快地把礼物盒子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一下午努力静下心听课，上自习课时，生怕田无双传纸条过来。
　　好在他的后背并没有被手指戳。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了，乐悠松了一口气，秦岭站起来后朝他伸手。
　　乐悠：“？”
　　“作业。”秦岭言简意赅，一下午心情都不太好，没有原因，也许只是源于青春期少年的躁动和不安。
　　“我……忘了抄。”乐悠心里有事就记不得了，急忙道：“我现在给你抄。”
　　“算了。”秦岭冷着一张脸拎着书包就走了。
　　乐悠无奈叹了口气。
　　田无双走到他座位旁边对他笑了笑，女孩子的笑容并不含有过多的意味，甜美而动人。她邀请乐悠：“一起走吧……”
　　“好……”
　　乐悠家住学校附近，田无双知道，就说要送他回家。
　　学校门口经常聚集着一些闲散人员，有时还会见到一些头发五颜六色的人，人群中一眼可以看到，迎着夕阳闪闪亮。
　　田无双不知看到了谁，突然往乐悠旁边躲了起来，广华中学旁边是一个公园，乐悠穿过公园过马路，就到了自己住的小区。
　　周围有好些学生，大多数都是去另一边的公交车站。乐悠和田无双越走人越少，直到他们听到有人叫：“喂，无双！”
　　“快走！”田无双面色一变，拽着乐悠的校服袖子就往前快步走起来。
　　道路两旁是树，前方是公园里的假山，再往前还是一条小路，由于接近晚饭时间，所以遛弯的人很少。
　　基本没什么人在。
　　没过多久，乐悠和田无双就被人给追上了。
　　几个身形高矮不一的人拦在乐悠面前，其中一个上来就拽着田无双，语气十分不善：“来来来，跑什么呀？我还能吃了你啊？”
　　“夏晓磊我们已经没关系了！”田无双都快愁死了，她初三时被夏晓磊追了一段时间就和他在一起了，后来怕早恋被父母发现，再加上她瞎了眼，夏晓磊表面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其实根本就是个混蛋无赖小流氓。
　　刚好中考完她就考了经开区的广华，离开了家，本以为能把他甩了呢，结果没想到他也花钱上了学，当时她在课间操看到夏晓磊时吓得直躲，就怕他发现自己和他也在一个学校。
　　谁知道寒假时还是被夏晓磊找到了，田无双躲了一个寒假，终于在上学这天被他给逮到了。
　　“有没有关系，还是得我说得算吧。”夏晓磊看起来流里流气，一头黑毛在众多五颜六色的头发中显得有些扎眼，他拽着田无双的胳膊，目光顺势看到她另一只手拽着的乐悠。
　　雄性动物在争夺雌性的过程中发出战斗信号，夏晓磊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甩了我，就因为看上这个小白脸了？”
　　对于此时的田无双来说，乐悠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担心自己落在夏晓磊手里，与牵连乐悠相比，恐惧战胜了理智。
　　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他。
　　田无双说：“和他没关系。”
　　“小子，你谁呀？叫啥？怎么认识我媳妇儿的？”夏晓磊却放开田无双，走到乐悠面前伸手推他肩膀，乐悠身子单薄，对方力气又大，他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就踩到了后面人的脚，后背也被人使劲一推，又踉跄回了夏晓磊面前。
　　“操，踩我！”
　　“磊子，削这小子一顿不？”
　　“撬人墙角？”
　　几个人七嘴八舌，夏晓磊好面子，自己媳妇儿给戴了绿帽子，他说啥也不能把那小白脸放走啊，他朝地上吐了口水，随后骂骂咧咧地挥出了拳头，照着乐悠左脸砸了过去。
　　一时之间众人扭打在一起，混杂着田无双的尖叫和男生们的叫骂，乐悠挨了好几脚。
　　“别打了，别打了啊夏晓磊！”田无双喊道，尽管她想拦在乐悠身前，还是被夏晓磊拽到了一边。
　　不远处，几个人约好了去网吧，陆天野走着走着，问旁边的人：“哎大秦，你看前边儿是吴春帅那瘪犊子不？”
　　秦岭眼神好，但由于眼睛上纱布还没摘下来，就露着一只眼睛，他抬了下帽檐，看到田无双在那边焦急地喊些什么。
　　陆天野：“操，那不是牛奶吗？他们是不是欺负到我们班头上了？”
　　侯越盛也说：“走，我们过去看看。”
　　“多管闲事。”秦岭语气平淡，扭过头往大路上走。
　　“岭哥……”侯越盛追上前想说他看见乐悠也在那，但见秦岭没什么兴趣，他们又只有三个人，过去了也未必占便宜。
　　况且那个绿毛是吴春帅，以前就是广华一霸，和他们那伙人作对绝对没什么好处。他们和一班干完仗后差点被处分，现在再去闹，太后不得把他们赶出十一班啊……
　　反正挨打也没什么，谁没挨过打啊，侯越盛紧紧跟着秦岭，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想着一会儿要把前几天砸出的装备卖一个好价钱。


第7章 07
　　恍惚间乐悠又回到了初中，同样也是几个人把他围住，拳打脚踢。皮肉之苦对于男孩儿来说也许算不得什么，他挨打时都不会哭，回家躲在房间里，还可以有条不紊地打理好自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田无双尖叫了好几声，嗓子都快哑了，见他们还在打，情急之下，就过去狠狠地甩了夏晓磊一个巴掌：“你他妈别打了啊！”
　　“操，臭娘们敢打我？”
　　“别打了！再打我报警了！”田无双拿出手机手指都跟着抖，她眼泪流了满脸，歇斯底里地叫着。
　　夏晓磊见那小白脸已经蹲在了地上，就指着田无双的鼻子道：“行，算你狠啊，你给我等着，今天我先放了你，我就不信以后抓不着你落单的时候，有能耐你永远别出学校门。”
　　“哥几个走吧。”
　　众人扬长而去，田无双低声骂：“混账……王八蛋……”胡乱擦了泪，走到乐悠身边蹲下身，一张嘴又想哭。
　　“你没事儿吧，悠悠，都是我不好……”
　　“没事。”乐悠有经验，蹲下身抱头就不会伤到要害，他没急着站起来：“不怪你，是他们动的手。”
　　“是我不好。”田无双小声地说，也陪他蹲在地上。
　　在正式开学前他们到班级里开会，田无双一眼就看到穿着白色卫衣的乐悠，特别像她看过的日剧里一个男主角，她性格开朗，就算和所有男生都开得起玩笑，面对乐悠时也不敢说过分的话。
　　她本来以为自己对他只是单纯的欣赏，半个学期下来，那种感觉仍旧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她会认真学地理，希望问他题时不会被他嘲笑，会好好学习，使自己的名字和他在成绩单上挨得越来越近，会觉得夹在他们之间的那些同学名字格外碍眼。
　　暗恋到这个程度，她觉得自己也是很拼了。
　　但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告白会给乐悠惹麻烦，她惹了夏晓磊，不敢和家长说，更何况她现在借住小姨家，本来就战战兢兢不敢添乱，就算在学校吃了什么亏，自己默默忍了就是。
　　可一旦牵扯到别的同学，田无双的负罪感就有些重。
　　“悠悠，要不我们报警吧？”她想了很久后小声提议。
　　“算了。”有几脚踢在了他的脊柱上，力度比较大，但也有人就凑个热闹，没尽全力，乐悠歇好了后站了起来，看着田无双道：“你在哪儿上车，我先送你回去。”
　　田无双情绪游走在崩溃边缘，仿佛受不了任何刺激，一碰就会碎。
　　六神无主，只得跟着乐悠走了。
　　乐悠回家后看见乔深的鞋在门口，往里一看，她正穿着T恤短裤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回来了？今天我去超市买了些菜，你看着做些吧。”乔深懒洋洋地道：“想吃可乐鸡翅。”
　　“嗯好。”
　　乔深：“对了米饭我煮上了。”
　　“嗯。”
　　乐悠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往自己房间走，还没进门，就听到乔深一声呵斥：“等等！你校服衣服怎么了？被人踹了？出去打架了？被人欺负了？”
　　被一连串的质问逼问得发懵，乐悠无言以对。
　　“过来让我看看。”乔深道。
　　“我没事儿，可能是在哪蹭的吧。”
　　“你用校服衣服往别人脚上蹭？”
　　乐悠放下书包脱下校服外套一看，白色布料上好几个脚印。公园路上有泥土湿润的地方，也许是那些人从那边过来，鞋上就沾上了泥。
　　乐悠觉得有些麻烦，他不想把事情闹大，这个时候乔爱姗也不在，他怕她担心。
　　“啊，我是校服外套掉地上了，不小心被同桌踩了一脚。”乐悠一脸无害，谎话也那么诚恳，乔深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又不好直接扒下他的衣服看。
　　“真没被人欺负？”
　　“没有。”乐悠说：“好端端的别人为什么欺负我，你就别担心了。”
　　“嗯，行吧。”
　　乔深想，如果乐悠在学校被人欺负，以他的性子估计也是憋在肚子里不说。她没经历过这种校园霸凌，想当年她上学时……
　　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乔深没再追忆当年，只想着如果乐悠真的被欺负了，她又不能在学校那罩着他，就算暂时帮他报了仇，以后他再被人变本加厉的报复回来又能怎么办。
　　自己得好好想想了。
　　换好衣服的乐悠出来煮菜，看着冰箱里堆满了食物和酸奶，看来乔深是打算在这长住……
　　处理食材前他将鸡翅洗净切开，随后腌好放在了保鲜盒里，乔深转进厨房就跟在他身后，时不时还想撩开他的衣服。
　　乐悠警惕地跳开：“……姐，你干嘛？”
　　“没事儿。”乔深被人当场抓住，窘迫地一笑：“我看看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帮我切一下豆干吧。”乐悠一边洗芹菜一边道。
　　米饭煮出来后湿哒哒的，乔深用饭勺铲了铲，一脸绝望：“……不好意思我水放多了。”
　　“没事。”乐悠过去拽着她的手指无名指，告诉她：“放水时，水没过无名指第一个指节就可以。”
　　乔深：“要把手插到米里吗？”
　　乐悠猛地摇头：“……不用！”
　　“你懂的真多啊。”乔深由衷敬佩：“这么小就会做饭做菜了，你姐我现在还什么也不会呢，基本是个废人。”
　　两个人忙活了半个小时，茶几上多了三菜一汤。
　　租的房子小，一家人习惯在茶几吃饭，也方便看电视播放的新闻。杭椒牛肉、可乐鸡翅和芹菜豆干，加上一碗黄瓜皮蛋汤，对于两个人来说有些丰盛。
　　乐悠穿着长袖的衬衫，手腕处的扣子系得严，乔深看着有些别扭，一边吃一边问他：“你不热吗？”
　　“不啊。”
　　“天气越来越热，在家穿短袖就可以了。”
　　“我习惯了啊……”乐悠说完后就理智转移了话题，问她今天都干什么去了。
　　“找工作啊，我爸让我在家陪你，劝你和我小姑回家，我合计你也不小了，什么事儿还是你自己做主吧。”
　　乐悠嗯了一声：“我听我妈的。”
　　只要她开心，怎样都好。
　　吃完饭乐悠洗碗，剩的菜也只能明早吃，他见乔深没事儿了，就回到房间里打开书包，看田无双给自己的礼物。拆开精致的蝴蝶结，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胸口左侧有一块刺绣图案，从外面看还好，似乎是经过设计的玫瑰花，翻过来看了一眼里面……
　　乐悠又翻了回去，至少外面好看就可以了。
　　至于那封告白信……他觉得自己是没什么勇气拆开。
　　不过好歹要给她一个回应吧……
　　或许这只是一个玩笑呢。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乐悠拆开了信封，田无双的字迹很漂亮，他匆匆扫了一眼，生怕看到什么“喜欢”二字，好在并没有。
　　但末尾有一句“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乐悠想，自己是不是看漏了，她要去哪儿？回头仔细看了一遍，脸越来越烫。
　　从头到尾，他的反应都是拒绝，说不清是为什么，就算没有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也不认为自己会和田无双扯到一起去，乐悠想写信给她，又犹豫，是这样写信还是当面说比较伤人。
　　这一夜他睡得不算安稳，早上起来时浑浑噩噩，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有时间吃早饭，顺便还可以把中午要带的饭做出来，乔深起来的晚，不用他担心没饭吃。住在学校附近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吃饭的地方多且价格实惠，可供选择的种类也多。
　　乐悠早早去了学校，在走廊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班长带着班级钥匙来。
　　他怕见到田无双，又想早点了结此事，自从上次凌敏找他谈过话后，他就一心想要学习，全身心忠于王后雄和薛金星二人，心无旁骛。
　　鼓足了勇气，乐悠在午休时把提前回来的田无双叫到教室外面，来来去去的人不多，他诚恳地说：“我现在就想好好学习。”
　　“好的，我知道了。”田无双一点儿也不意外，她对着乐悠笑了笑。
　　只是这笑不像往日的没心没肺，倒有一些悲凉，她说：“我不会让你白受伤的。”
　　“你和那个……”乐悠不知道他的名字，想起来别人叫他磊子，他顿了顿继续道：“他一直缠着你啊？”
　　“人渣而已。”田无双说：“不过也怪我眼瞎，当初答应他。”
　　乐悠看她笑起来的时候比较多，从没见过她这种神情，他不擅长安慰人，怕自己一出口就是毒鸡汤。
　　于是干脆闭上嘴。
　　田无双抿了抿唇，随后说：“无论如何，我也要和你说声对不起。”
　　“没事的，你也要小心，注意安全，最好和同学一起回家。”
　　“好，我知道了。”田无双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也不想非要乐悠和自己在一起了，她又有什么资格把别人拖累进来。
　　在这安静的走廊中，田无双认真地看了乐悠一眼，少年穿着稍大的校服外套，浑身上下都是干净的气息，她的脚步与心情一样沉，离开原地时仿佛用尽了力气。尽管她看起来是被男生调侃的对象，仿佛很随便的女生一样，但她又深切地明白，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究竟如何。
　　是有口难言，觉得他哪里都好，而自己比想象中差太多。
　　许多悄无声息的告白不会被他人知晓，而乐悠与田无双的关系与之前并无差别。
　　他们仍旧只是单纯又普通的同学关系，过后会成为同学录上飞扬的名字。
　　可令乐悠没想到的是，他昨天被人“教训”的事情被蒋川知道了。班里男生三五成群的回来，蒋川回到座位，脸色十分阴沉。
　　“昨天怎么回事？”蒋川说：“有人找你麻烦？”
　　乐悠下意识否认：“没有啊。”
　　“没有什么？”蒋川回头找田无双，看她正和她同桌聊天，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拍了拍她书桌：“昨天你和乐悠怎么回事儿？在公园里，啊？”
　　“怎么了怎么了！”田无双的同桌一脸兴奋：“在公园啊……呦！”
　　田无双瞪了她一眼：“行了，没你的事儿，别瞎说。”
　　“哦……”
　　“什么情况啊？”蒋川知道乐悠脸皮薄，也不吵吵了，压低了声音问田无双：“你最好说明白。”
　　“我……”田无双看了眼乐悠。
　　彼此交换眼神，默契如同搭档，乐悠及时制止：“行了，别问她了，我和你说。”
　　乐悠避重就轻，把事情说了一遍，他还没怎么样呢，蒋川已经要气炸了。
　　“怎么个情况啊？秦岭他们不从那路过吗？怎么就能当没看见似的啊，集体眼瞎啊？”


第8章 08
　　秦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回头看了一眼蒋川，感觉他都快气成河豚了。
　　“不是，秦岭，怎么回事儿啊……”蒋川说：“乐悠也是我们班同学啊，你们看见就当没看见一样？”
　　秦岭幽幽看他：“这不是没事么？”
　　蒋川呵呵两声：“行，你们行啊，真他妈仗义。”
　　他是中午吃饭时听陆天野提了几句，才知道乐悠被欺负了，这种年纪，最讲什么所谓的哥们义气，他和乐悠关系好，见陆天野一副贱兮兮的表情说着乐悠被人揍了，当时就气得吃不下饭。
　　他对陆天野本来就不满，平常听他开玩笑之类的，笑笑就过去了。他看不起陆天野那样的人，了解越深矛盾越多，因为都是大小伙子，也想让自己显得大度点儿，不和他计较。
　　可不知道怎么，一看到陆天野说乐悠的坏话，就恨不得把他脑袋摁饭盆里。
　　蒋川还以为至少秦岭不是那样人，没想到他的态度却格外冷漠。他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念了几遍莫生气后就和乐悠说：“放学我和你一起走我看谁还他妈敢动手，爪子给他剁了。”
　　乐悠：“……不用了吧。”
　　“闭嘴吧。”蒋川说：“打我行，打我朋友，门儿都没有。”
　　乐悠：“……”
　　秦岭在前面都听笑了，又回头看了乐悠一眼，啧了一声，对蒋川说：“你能一直护着他吗？像老母鸡护着小鸡崽子？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你和我生什么气？”
　　道理他懂啊，可他对乐悠总有一种迷之怜爱，就是见不得他挨欺负。
　　此时的蒋川显得有些无理取闹：“那你路过也该搭把手吧。”
　　他知道秦岭的能耐有多大，上次和一班打起来纯属是意外，他们没准备，对方还抄家伙了，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可这次不一样啊，几个人在学校外，就算打不过吴春帅至少也能把乐悠带走吧，怎么就能当没看见呢！
　　蒋川实在是想不通。
　　秦岭神情坦然：“这关我什么事儿？”
　　“行行行不关你事儿行了吧，你有理，我闭嘴。”
　　蒋川算是看明白了，秦岭他还真是掉进鸡窝里的凤凰，鸡崽子出了事儿和他确实没关系，还得指望他这个老母鸡啊。
　　……
　　放学时，蒋川牌战斗鸡雄赳赳地带着乐悠离开学校，眼神自带杀气。
　　乐悠感觉到书包震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是乔深的电话。
　　“在哪儿呢，我在那个鑫鑫顺门口。”
　　乐悠觉得耳熟，想了一会儿才道：“啊，我们学校门口那个便利店？”
　　乔深：“嗯过来吧。”
　　乐悠放下电话又和蒋川说：“我姐来接我了。”
　　“你姐？多大啊，漂亮不？”蒋川突然兴奋起来：“和你是亲姐弟吗？应该挺好看的吧？”
　　“……”乐悠只想扶额。
　　“还、还好吧，她都快大学毕业了。”他应付道：“那我先走了。”
　　“成，那你们注意点儿。”蒋川还是挺纯情的一小伙儿，想着既然都是大学生了，自己这棵小嫩草也不好意思凑上去，关键的是他刚才扫了一圈校门口，没看到有什么小混混在，暂时也就放下了心。
　　乔深的出现引起一些人频频侧目，走过路过都在小声讨论她是男是女，胸为什么那么平，她无论是在大学还是在外面都习惯了如此，人们的好奇心如出一辙。
　　乐悠比她矮一个头，走在她身边乖巧得像个小家雀。乔深目光扫向四周，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学校附近治安怎么样？”
　　广华的高升学率与高风险相伴而生，附近居民提起这所学校，心情都很复杂。
　　一方面有人觉得这是花钱就可以进的私立学校，鱼龙混杂。另一方面，也有人对学校的软硬件设施表示欣赏。
　　但不可否认的是，广华前一任校长被请去喝茶的次数有些多，尤其是春夏交替的季节，打架斗殴事件的高发阶段，一旦出了什么事，学校只能尽可能的将影响降到最低，这遮遮掩掩的态度也使得学校的口碑不太好。
　　只要乔深随便上网一搜，就能知道情况。乐悠也没必要瞒她，如实相告：“有时候会有人打架，但应该没有勒索的情况。”
　　“要是有危险就先报警，再给我打电话。”乔深说道。
　　乐悠点头道好。
　　为了丰富学生们的课余生活，学校组织了拔河比赛，抽签前凌敏问：“你们谁最近运气比较好啊？”
　　“戴岳吧戴岳不错！他买红茶中了三次再来一瓶。”
　　“班长也行吧，我看他手气一直都不错。”
　　“叶晓荷怎么样，每次选择题都能蒙对答案……”
　　“……”
　　凌敏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笑着看学生们讨论，最后陆天野站了出来：“老师我来吧。”
　　“好。”
　　谁去抽签都一样，陆天野是体育委员，凌敏虽然会严厉呵斥他，但她相信这孩子本质不坏，对他关注过多也是一种特别的偏爱。
　　没过多久，凌敏带着陆天野回来了，众人七嘴八舌地问结果如何。
　　“……”陆天野张了张嘴，没说话。
　　凌敏笑了下：“抽了一班，没事，大家放松。”
　　“……”
　　侯越盛一脸吃了屎般：“拐哥你这手气也太他……太差劲了啊。”先不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一班男生一个个膀大腰圆，和他们比赛拔河，简直是自寻死路。
　　“我平常手气真挺好的。”陆天野垂头丧气。
　　凌敏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气：“好了体委，别有负担，到时候我们心齐一点儿，不在乎结果，努力了就行了。”
　　同学们知道自己班上的男生和一班的矛盾，大多数人的心情既激动又恐惧。
　　等轮到他们比赛时，一个个站好了队，就看着一班远远走了过来。
　　“那几个大熊也是一班的吗？”有女生小声地问。
　　女生的声音高，周围人听后都笑了起来。一班队伍越往后越高越壮，似乎一个人就二百来斤。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秦岭他们被打成那样了……”几个女生在一起小声讨论，和人家班上男生相比，自己班的丝毫不占优势。除了瘦高型就是精致小巧型的，这一会儿拔河，还不得像小鸡崽子似的被人拽怀里去啊。
　　“李明光在最后，男生们都往后面站。”凌敏安排战术，几个人商量，把拔河用的绳子绑在李明光腰上。
　　“我……老师这能行吗？”李明光是班里最壮的了，可和人家一班大熊们相比，还有些苗条。
　　几个人把粗糙的绳子绑在李明光腰上系了好几圈，凌敏看着他们道：“等比赛一开始，大家就往后使劲坐，没事儿，我在旁边负责喊加油，等到‘油’时再使劲。”
　　“好。”
　　“不用有心理负担，三局两胜，赢了再进下一轮。”
　　有人问：“老师这第一的奖品是啥啊？”
　　旁边有人插嘴：“你这也想得太远了。”
　　凌敏想了下：“应该是奖状和一个奖杯吧，都是集体荣誉，要什么奖品？”
　　“好了快开始了。”
　　同学们聚在一起给自己打气，喊了声加油后，就做好了准备姿势，站好队拿起了拔河用的绳子。李明光站在最后面，感觉自己特没安全感，前面仿佛有无数头大象，绳子紧绷起来，他双手拽住了绳子，决定等哨声一响就往后面坐。
　　“好了，准备，一、二、三……”裁判把绳子上的小红旗放在场地中间画的白线上，吹响了口哨。
　　乐悠站在稍后的位置，后面是蒋川，前面是一个女生，他自认为自己力气还是有的，对一班那几个男生印象太不好了，他也希望这次比赛能赢，好压一压他们嚣张的气焰。
　　“加油！加油！加油！”凌敏在队伍旁边大声地喊，同学们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乐悠感觉到一股大力往前，带着自己往前窜，随着哨声再次响起，凌敏班上的学生四十八脸懵逼。
　　“咋了？开始了没有！”
　　“已经结束了。”
　　“……”
　　“这什么情况啊？”
　　短短不过十秒的时间，在与大熊班的较量中全军覆没。凌敏看着学生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叫他们稳住心态，想改一下战术布置，发现并没有什么可改的。
　　从体积上看，一班赢的一点儿毛病没有。
　　“是不是风向问题啊？”凌敏笑着对一班的男班主任说。
　　“这不就换方位了么。”男老师道：“换好了位置，你们就顺风了，加油。”
　　第二轮开始前，十一班的学生们憋着一口气，有了经验，人们集体重视起来这件事，就算输也不能输得这么丢脸。
　　伴随着凌敏的喊声，所有人都只记得在喊口号的时候用力往后坐，尽管他们被拽得往前窜了好几步，但谁都不想轻易放开手中的绳子。
　　“加——油！”
　　“加——油！”
　　第二局僵持了很久，终于，绳子中间的红旗被拽到了十一班前地上画的白线，哨声吹响，众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放下了手中的绳子。
　　“可以啊。”一班的男老师走到凌敏面前拍手：“给你呱唧呱唧！”
　　“你还是给我们班孩子们鼓掌吧。”凌敏还是要强的性格，能赢过一班，她也为自己班上这些孩崽子骄傲，双方换了场地，这第三场比赛就要开始了。
　　第一场还好，第二场乐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躺蒋川身上了，最终的胜利让他觉得付出的所有辛苦都无所谓，在加油声中他似乎领会到了集体存在的意义。
　　它让人暂时忘记恩怨，为了一个目标而万众一心，尽管出发点各不相同。
　　一声哨响，决胜场开始了。


第9章 09
　　前两场，同学们一场处于懵逼状态，一场用尽了吃奶的劲儿，这会儿累得不行，又不想输得太难看，挣扎了好一阵，最后还是败了。
　　班上有女生的手被磨破了皮，几个人围在她身边，陪着去水房清洗。
　　“好了大家听我说。”凌敏拍手吸引同学们的注意，安慰了几句，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回去准备上自习。乐悠一边往回走一边觉得手疼，拿起来一看，原来他手上起薄茧的地方已经整个都破了，两块皮翻了起来，露出里面细嫩的、粉红色的肉。
　　“嘶……”乐悠把皮撕下来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进了教学楼直接去了水房，洗干净了手。
　　回到座位，乐悠用纸巾擦手的时候发现他刚才撕皮时可能多扯了些，伤口处流了些血，与水混合成淡粉色。蒋川瞥了一眼，有些惊讶：“你手破了啊？要不要紧？弄点儿创口贴？”
　　“不用。”这种伤口也并不适合用那东西。
　　蒋川突然感叹：“唉，你这一天天细皮嫩肉的，以后找对象得找个啥样的啊。”
　　乐悠脑海里浮现田无双的模样，甩了甩头，止住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中午吃饭时蒋川也没再和秦岭他们一起走，出去买饭装校服里带回来了。乐悠刚给乔爱姗打完电话，听她说恢复得还不错，乔家也请了人专门看护她，陪她做复健。
　　乐悠心情不错，感觉饭都好吃了。
　　另一边，蒋川的反常引起了陆天野他们的注意。
　　“诶你们觉不觉得大川有点儿不对劲？”陆天野吃饭时说了一句。
　　“哪不对劲了？”男生们神经大条，一般情况下注意不到那些小事。
　　陆天野摇了摇头：“说不好，总感觉和他说话也爱答不理的，你们谁惹着他了啊？”
　　“没啊。”
　　“谁能惹他啊。”
　　这会儿，侯越盛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瞥了低头吃饭的秦岭一眼：“对了，我之前好像听他和岭哥吵吵了几句。”
　　蒋川：“因为啥啊？”
　　“不知道，别说了。”秦岭神情严肃，旁人也不敢再提，很快就说别的去了。
　　除了拔河比赛，今天也没什么正事儿，很快就到了放学时，乐悠习惯性地给秦岭抄了黑板上留的各科作业，递给他时，秦岭还愣了一下。
　　蒋川在旁边看着乐悠的举动，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秦岭接过了纸塞进书包里走了。
　　“你是有毛病啊？”蒋川咬牙问。
　　平白无故被骂了句的乐悠：“……”
　　“吃亏没够？”蒋川说：“他没长手吗，干什么你还给他抄作业？”
　　“我……反正也没多少字么，再说了，我也喜欢练字。”
　　“他都不把你当同学你还管他？”蒋川是觉得小绵羊乐悠受了同学的欺压，这种令人随便欺负且不懂拒绝的态度让他有些生气。
　　乐悠想到那天自己挨打时秦岭他们路过，没一个人出手相救，丝毫不意外。如果有人救他才不正常，并且他知道秦岭说得对，这是他自己的问题，谁让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挨打的份儿呢？
　　这和秦岭无关，他相信秦岭是那种会帮助同学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他即将当街晕倒时送他回家。
　　至于上次那件事他并没有帮忙，也许是不想惹麻烦，也许是单纯的心情不好吧……
　　他不会生气，甚至是埋怨秦岭的。
　　自从田无双被夏晓磊那傻逼缠上后，她就和同桌一起放学了，特地去了较远的公交车站，生怕再被人逮住。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田无双决定如果再遇到夏晓磊，直接报警。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还真的看见了夏晓磊。
　　两个人对视一眼，剑拔弩张，田无双瞪了他一眼，正是十字路口，来往车辆和学生很多，她不怕那个混账。
　　夏晓磊本来是想走的，可他想了想，还是上前拦住了田无双。
　　“我有话和你说。”
　　“无双。”管思雨担心地攥住了她的手，疑惑地看着她。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田无双看着夏晓磊。
　　“有了靠山了是吧？”夏晓磊愤然看着她，突然觉得曾经那个尽在自己掌握的小女生已经面目可憎起来，她有了新的学校，新的班级，甚至是新的男朋友……
　　桃花眼招蜂引蝶，还能让班上的男生替她出头。
　　“你和秦岭什么关系？”夏晓磊又不甘心地问。
　　“什么什么关系？”
　　“别他妈装了！”夏晓磊简直气不打一出来：“你们没关系他能让我别来找你？”
　　田无双也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
　　“行啊，看来是他暗恋你吧。”夏晓磊嘲笑道：“可惜啊，一片痴心喂了狗。”
　　田无双听不懂，但隐约有一种直觉，他说的狗好像是自己？
　　“你说秦岭找过你？”不过田无双好歹听懂了之前那句话。
　　夏晓磊不想说他们认怂的经历，更不会告诉田无双，几天前他们刚揍完乐悠，正往公园里蓄水池那走呢，就见到秦岭过来了。
　　他不认识秦岭，是吴春帅和秦岭打招呼，他才知道的。
　　秦岭走到他面前，用非常平静的语调告诉他，别再招惹田无双，否则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夏晓磊当时就懵逼了，向吴春帅投去求助目光。
　　吴春帅也说：“大秦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秦岭淡淡道，说完就走了。
　　夏晓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这样一号人物，问吴春帅，后者则摇了摇头，看着他，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你知道别惹他就行了。”
　　所以自那以后，吴春帅那几个人也好几天没出现在校门口了，夏晓磊好几次想找田无双问个明白，又有些忌惮于秦岭。
　　他想不通秦岭到底是谁，怎么连谁也不怕的吴春帅在他面前都变得有些奇怪……
　　终于，他忍不住了，再次拦在了田无双面前。
　　“田无双，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咱俩真的没可能了吗？”夏晓磊没理会田无双的问题，只是想求一个答案。
　　田无双觉得他那故作深情的模样太恶心：“没可能，秦岭他怎么……”
　　“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吧，我以后也尽量不找你了。”夏晓磊咬了咬牙，认了。
　　他就是见不得田无双甩了自己，可总找她麻烦又能得到什么呢，还不是自找没趣，他想开了，世界上三条腿□□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不到处都是么，他这堂堂社会小磊哥又不差这一个。
　　虽然看起来麻烦是解决了，可田无双第二天还是去问了秦岭，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觉得自己和秦岭关系还不错，如果是他帮忙，她也并不意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
　　“我是找过那个人。”秦岭在田无双面前承认了，他不擅于说谎：“我当时路过，以为你们闹着玩儿。”
　　他见过夏晓磊，知道他和田无双在走廊里说过话，走过路过，还真的没当回事儿。他也觉得以田无双的性格吃不了什么亏，直到都快到网吧了，他才听侯越盛提了一句，乐悠好像也在那，并且或许还被打了。
　　当时他就找借口走了。
　　折回公园，还没到地方呢，就看见吴春帅那一伙人了。他不确定别打的是不是乐悠，看见夏晓磊嚣张且傻逼的模样，还是上前警告了他。
　　这几天，蒋川也为这事儿和他生气，埋怨他不够义气，秦岭懒得解释，更何况……无论如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能解释什么呢。
　　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且看见蒋川护犊子似的护着乐悠，他就烦得不行。
　　也许真的是春天来了，整个人都跟着躁了起来，刚提了几句，秦岭就不想再和田无双说更多了，转身要走。
　　田无双拽着他胳膊：“等等，那后来你怎么又回去警告夏晓磊了？”
　　“后来发现你们不对劲。”
　　“那你当时有没有看到乐悠也在那……”
　　“没有。”秦岭烦死了，乐悠乐悠乐悠，全他妈是乐悠。
　　抽出自己的手腕，秦岭冷声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能在一起走，你自己那一堆烂事儿都不解决干净，找护花使者也不找个壮一点儿的，找那矮子有什么用？还就只知道哭，哭有个屁用？”
　　“我没哭啊……”虽然被吼得要哭了，但田无双还是很理智的。秦岭回头看了她一眼，田无双恍然大悟：“你说那天吗？”
　　那天她确实陪乐悠蹲在地上，在旁边哭了好一会儿呢。
　　秦岭也看见了吗？
　　“行了，别磨叽了。”秦岭道：“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乐悠保护不了你你就保护他，多吃一点鸡鸭鱼肉补充营养，人散打运动员怎么练你就怎么练，我看你底子挺好。”
　　田无双反应了好一会儿，对着秦岭远去的背影吼道：“你是说我壮吗！”
　　一路追着他回了教室，田无双不依不饶：“你是不是说我壮？”
　　“不是。”秦岭算是服了这些姑娘们了，他道：“你一点儿也不壮，是我看走眼了，行了吧？我要睡觉了。”
　　“……”田无双觉得刚才秦岭的话有些误会，她和乐悠现在已经清清白白了，也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但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原因向秦岭解释，于是也就回了自己座位。
　　午睡醒来，同学们一脸懵逼。凌敏走进班里拍了拍手：“好了大家听我说，下周二有个临时考试，考两天，年级排名。”
　　众人：“哦——”
　　凌敏：“都好好准备吧，到时候我们根据成绩自由选择座位。”
　　众人：“哦——”
　　凌敏：“这个死气沉沉的呀。”说着就蹬着自己的高跟鞋哒哒哒离开了班级。
　　直到下午第一节 课开始时，有人突然反应过来：“啊？下周考试？”
　　“啥！谁说的！”
　　“别他妈造谣！”
　　“拉出去填湖！”
　　“什么什么？什么时候！”
　　“老师刚才进来说的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们为突如其来的考试感到慌乱，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哪怕准备充分，却仍旧紧张。


第10章 10
　　考试那天，乐悠也早早去了学校，考场都已经布置好了，每个班级都会打乱，乐悠和蒋川分在了同一个考场。
　　上午考数学，当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后，人们就可以去考场准备去了。
　　乐悠和蒋川进了同一层的七班教室，迎面就看到了走过来的夏晓磊。
　　蒋川只觉得他面熟，并不知道他和乐悠之间的恩怨。
　　夏晓磊看了乐悠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威胁和不怀好意。
　　两个人的座位被安排到前后桌，乐悠有一丝紧张，等铃声响起，老师带着密封的试卷袋进来后，这种紧张的情绪中还带有悦动的兴奋。
　　乐悠拿到试卷会习惯性地看一眼后面的大题，如果会做，就先算出来答案。他的答题速度很快，但准确率也会因此而降低一些。
　　好在这次数学大题并不算困难，乐悠做了一道，另一道也有了模糊的思路。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还有另一科是生物，乐悠处于懵逼状态，遇到了复杂的问题后就只能自求多福。
　　交了试卷后，乐悠暂时松了一口气，拿起笔和草纸往外走。
　　由于是考试，他也并没有带午饭，蒋川拉着他一起去学校食堂吃。
　　乐悠有些迟疑：“你不是和他们一起去吗？”
　　那群人中有侯越盛，他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
　　蒋川道：“谁和那些傻逼一起吃饭。”
　　乐悠：“……”
　　明明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两个人去了食堂，乐悠没来过食堂吃饭，连饭卡都没有。蒋川潇洒的刷卡，乐悠给他现金。
　　蒋川刚想说拿什么钱，想了想，就收下了。
　　也不是请女朋友吃饭，哪有不要钱的道理呦。
　　……
　　没过多久，一群人打好了饭坐到了他们旁边一桌。
　　“嘿大川。”打招呼的是侯越盛，他们一行六个人，多出两个，正好可以和蒋川二人一起。
　　秦岭顺势在乐悠身边坐下，默不作声低头吃饭。
　　侯越盛看他一眼，也不敢大声说话，低声对蒋川道：“不知道谁惹到他了，今天一天都不对劲。”
　　“谁能惹你们岭哥啊。”自从蒋川知道秦岭路见不平扬长而去之后，就憋着一口气，不和这一伙人一起玩儿了，体育课上打个篮球他也不去，带一群女生们玩儿跳大绳。
　　侯越盛简直想抽自己嘴巴子，明知道蒋川现在和他们关系不好，还要和他说话。
　　这阴阳怪气的，听着让人有些怕。
　　……
　　蒋川是一见秦岭就想怼他，他知道秦岭也许没做错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想怼。秦岭却对他的种种挑衅视而不见，使他感到一种无人过招的寂寥。
　　拳拳打在棉花上，没劲。
　　午饭匆匆吃完，乐悠要回班级午睡，蒋川负责护送。
　　由于秦岭从早到晚沉着一张脸，其他人也不想自讨没趣，都是小声在旁讨论。
　　侯越盛：“拐哥，这蒋川是不是被狐狸精迷住了？”
　　陆天野高一上学期打篮球崴了脚，拄了一段时间的拐，这拐哥的外号就一路流传下来了。他早就觉得蒋川不对劲了，可具体是什么问题，他也说不上来。
　　“你说谁是狐狸精？”陆天野问。
　　侯越盛咳了咳：“他跟谁一起走，谁就是呗。”
　　这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秦岭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他。
　　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冷意，侯越盛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吃饱了撑的？”秦岭眯了眯眼：“没事儿就在背后编排人？”
　　“好了别说那些了。”
　　陆天野一把勾住侯越盛的脖子，把他拽到一边，打着哈哈道：“什么又是狐狸精又是聊斋的，赶紧回去睡觉吧。”
　　秦岭午睡时很少能睡着，一般有觉上午上课时就睡了。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睡得很快，朦朦胧胧间，他看到乐悠在花坛边上走，身体摇晃，差点摔下去。而他上前一把抱住要跌倒的他，把他从上面抱了下来。真轻啊，像个女孩子一样。
　　最后秦岭是吓醒的。
　　他踹了自己的桌子和前座的凳子，咣地一声巨响，桌椅都移了位。一旁人对此见怪不怪，前座的李明光也都习惯了，叹了口气，回头帮秦岭的桌子放好，低声道：“摸摸毛，吓不着哈。”
　　这种“睡毛楞”的情况经常发生在秦岭身上，具体表现就是他睡着后，身体会突然动起来，把周围人都吓一跳。可这也是没法控制的事儿，其他人就算被吵醒也不会说些什么。
　　由于还维持着考试时的桌椅布置，秦岭的左右都没有人，他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乐悠也被弄醒了，从臂弯里抬头看，脸上还有压出来的粉红色的印，嘴唇有些红，眯着眼，竟比班上一些女生还要秀气。
　　“操。”秦岭暗骂了一声，联想到之前侯越盛说的狐狸精的话，脑补出乐悠那毛茸茸的尾巴。
　　他暗道：“别他妈想了，有毒吧？”
　　那个梦太逼真，对他的刺激不小。
　　他看别人搂在一起，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平常陆天野他们一起玩闹，正因心胸坦荡，搂在一起也没什么，谁也不会往别的地方想，班上也经常有男生坐别的男生大腿上，但他们该怎样就怎样，谁都知道那是闹着玩儿的。
　　秦岭看别人搂搂抱抱是可以的，但他自己不喜欢和人有任何肢体接触，即便是父母要碰他，他也是受不了的。
　　可他竟然会梦见和人抱在一起……
　　那种感觉真的是又恶心又离奇。
　　他抗拒着，提醒自己别再接近乐悠，和他有任何交集。
　　说不定这个家伙真的是刚修炼成人形的小狐狸精。
　　……
　　两天的考试很快就过去了，最后一科考完后，班上的同学们是松了一口气。人们挪动桌椅板凳，谈论着轻松的话题，气氛十分融洽。
　　凌敏适时出现，带来了新消息。
　　“从明天开始走读生也要参加晚自习了，八点十分放学，大家回去告诉家长一声，有特殊情况的可以来我这说明。”
　　“啊……”
　　齐声哀叹，充斥着教室。凌敏道：“啊什么啊？你们看一中二中，从高一开始晚自习就到九十点钟，你们这么晚才开始上晚自习，算便宜你们了。”
　　“那我们这也不是一中啊。”
　　凌敏瞪了回去，同学甲就默默闭上了嘴。
　　“也不是便宜你们，少上一天晚自习就少学一天，你们别当这是什么美事儿。”
　　“那我们回家也能学啊。”壮士乙踊跃发言。
　　“回家学？你问问自己，这能信吗？”
　　“能啊！”
　　“行了行了，别贫了，真有特殊情况或者家离得远的走读生让家长给我打电话，不然每个人都要参加晚自习。”凌敏说完后就回到自己在教室的办公桌那儿，看着同学们继续搬桌椅了。
　　乐悠回家和乔深说了上晚自习的事儿，乔深道：“行，那明天开始我去接你。”
　　“晚饭……”
　　“看来我是没什么口福了，晚上只能随便吃点儿。”乔深想到了吃，才意识到乐悠去上晚自习意味着什么。她想了想：“对了，你在家不也学到可晚了么，你想不想上晚自习，不想上的话我去和你们老师说。”
　　“不了吧。”乐悠摆了摆手：“我还是听老师的吧。”
　　服从集体意愿，绝不惹是生非，是乐悠的处世准则之一。
　　考完试第二天，就有成绩陆续出来了，地理课上有同学问老师试卷批得怎么样。
　　地理老师摇着头，一脸深沉：“以后出去别说你们是我教出来的学生，丢脸，太丢脸了，这是我教学生涯中一项重大的失误。”
　　有人反驳：“咋的！我们答得不好吗？”
　　“不，是我出的题太难，为难你们了。”
　　“啊老师，说真的，我们答得真不好吗？”
　　地理老师这回也认真起来，扫了一眼班上的同学：“平常学得好的考得不错，学得差的简直是没眼看。我这绞尽脑汁要给你们多点儿分啊，可你们这也不争气啊。”
　　随着一科科成绩公布，每个人对自己考成什么样是心里有谱了。各科老师都会在考试之后讲试卷，当上面用鲜艳红笔写着分数的试卷发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自习课时，凌敏带着英语试卷和成绩单进来，让人发下去。
　　人手一份成绩单到了，乐悠从末尾往上看，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他有些紧张，先是看到了秦岭的名字，后来在他的上面看到了自己。
　　班级第四，年级八十一。
　　出乎意料的还不错的成绩。
　　凌敏在讲台上总结这次考试的情况，同时又带来一个重磅消息。
　　学校马上要进行文理分科了。
　　同学们有些茫然：“不是高二再分吗？”
　　广华中学历年都是高二上学期文理分科，这一次他们高一下学期还没过多久呢，就要面临这种选择。
　　所有人陷入一种茫然无措中。
　　“这次是比往年较早，也是学校方面经过慎重考虑做出的决定，意向表过几天会发到你们手中，这次回家后好好和家长商量。”凌敏说道。
　　乐悠没有多做考虑，他知道广华的理科不错，但一开始就没打算选。
　　同学们讨论选文还是选理的时候，就见凌敏拍了拍手：“好了大家先别讨论了，都出来在走廊站好，我们这次重新排座位。”
　　是从班级第一开始进教室挑选。
　　“何建树你就不用出来了，你随便挑座位。”
　　何建树作为真学霸，成绩遥遥领先，年纪排名第二，排第一的比他才多两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我就坐这吧。”
　　没有动，还是第一排的角落里。
　　很快就到了乐悠，他想了下，坐在前排离黑板太近，靠教室右侧看黑板时反光，左侧挨着窗户，夏天风沙大，冬天冷，看来看去，还是教室正中的第三排正适合。
　　可这是秦岭的座位……
　　乐悠坐下后才想到这一点，他又怕秦岭误会自己看上了他的宝座。
　　等他坐好，秦岭也进来了，径直向他走来，他本来以为自己还能坐原来的座位呢，没想到宝座竟然被人占了。
　　乐悠低着头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秦岭回头看向门口，见凌敏正和别的同学说话呢，他便敲了两下书桌：“你什么意思？想和我一起坐？”
　　“……我就是觉得这里视野不错……”乐悠抬头，有些心虚地解释。
　　秦岭看着他那张脸，愤恨咬了咬牙，这年头狐狸精不仅是姑娘，他怎么觉得乐悠身上也一股那种撩人的劲儿。
　　很烦。
　　临阵脱逃不是真男人，秦岭决定迎难而上。
　　行，不是想和我坐一起吗，满足你好了。
　　他低下头，用商量的口吻道：“那你坐里面好不好？”
　　乐悠是觉得坐外面比较空旷，方便进出，坐在里面，前后左右都是人，空间逼仄。可他本来就觉得自己占了秦岭的位置，有些心虚，当时便点了点头，起来往右面挪了一下，坐到了里面去。
　　看着他这幅痛快模样，秦岭有些了然。
　　看来是真的很想和自己坐一起呀，这要是有尾巴的话，一定会翘起来吧。


第11章 11
　　乐悠和乔爱姗通话，告诉了她自己要上晚自习以及文理分科的事情。
　　乔爱姗在电话那头道：“嗯，那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你姐姐去接你，周末多给她做一些好吃的，现金花完了就快点去取钱吧，我看你一直都没有动卡里的钱。”
　　“知道了妈妈。”乐悠说：“我等周末就取钱去充饭卡。”
　　“好呀。”乔爱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妈妈在这也不错，你要是想见我，可以让你大舅去接你过来。”
　　“好的好的！”乐悠一开始还不敢提去见她，听了她提议，忙不迭的应道。
　　乔爱姗：“那就这周吧。”
　　周五。
　　因为知道了明天就要见到乔爱姗了，乐悠从早自习开始心情就不错。
　　秦岭看他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想不开。
　　不就是如愿以偿地和自己同桌了么，至于那么高兴吗？


第一节 课就是数学，秦岭听了没几分钟，就睡得天昏地暗。
　　乐悠不可思议地想，像秦岭这种睡法，到底是怎么考班级第五的啊……
　　难道是因为每天晚上挑灯奋战？
　　一节课下来，数学老师走下来叫了秦岭两三次。
　　被打断睡眠的秦岭有些懊恼，木着一张脸看黑板上的数学题。
　　“秦岭，乐悠，你们上来用两种解法把这道题解了。”数学老师又开始搞幺蛾子。
　　乐悠碰了碰秦岭的胳膊，生怕他没听到。
　　在数学老师话音落下的十秒钟内，秦岭都是纹丝不动的状态。
　　默默看了眼乐悠，秦岭挑了下嘴角。
　　“你们先商量好自己用哪一种解法啊。”数学老师提醒着，秦岭去讲台拿粉笔时碰到了乐悠的手，看着他慌忙躲开，不禁有些想笑。
　　自己这不能和别人肢体接触的人都没躲呢，他倒挺害羞。
　　“你怎么解？”秦岭在乐悠的耳边问。
　　乐悠一时半会说不清，就让秦岭先写几步，看完他的解法后自己就知道怎么写了。
　　秦岭拿着粉笔哗哗哗，自己潦草到数学老师一边看一边在旁边摇头哀叹。
　　到后来，两个人先后回去，老师敲了敲黑板。
　　“来大家注意一下这两位同学的字迹，左边秦岭这个就是反面典型。”
　　不过虽然他字迹潦草，但好歹准确无误写出来了答案。
　　秦岭看了眼被老师大加赞赏的乐悠的字，心道，没有风格，规规矩矩，不过如此。
　　午休，乐悠和蒋川一起去食堂吃饭，与秦岭他们一行人先后吃完，分批回到教室。
　　年轻气盛的少年若有矛盾，打一架或吃顿饭，很快就和好。陆天野是不知道蒋川是怎么回事儿，路上就叫住了他，想问清楚。
　　蒋川看了乐悠一眼：“你先回去吧，我和他出去买点水。”
　　乐悠知道蒋川这几日的变化，但他也觉得朋友之间有什么话说清楚就好了，不至于冷战到地久天长。他以前和蒋川同桌，知道他和秦岭一伙人关系多好，就这样散了还有些可惜。
　　他想为蒋川解释几句。
　　和秦岭坐在一起还比较方便说话，他怕秦岭吃完饭就睡，在他刚坐下时就张口：“秦岭，蒋川他也没和你们生气。”
　　你们可得带着他一块玩儿啊。
　　莫名其妙的解释，秦岭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什么意思？他怎么样，还用得着你来递话？”
　　“我……”
　　“行了。”秦岭说：“别废话了。”
　　“秦岭，出来一下。”门外突然有女生叫他的名字。
　　中午教室人不多，几个别的班的女生聚在班级门口，好几个身材高挑，打扮也时尚，一看就不是什么认真学习的主儿。
　　“哦呦呦！谁呀这是……”
　　“秦岭，叫你呢！”
　　班级里男男女女跟着起哄，秦岭神色不耐烦，不知怎么却变了主意，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那几个外班的女生已经进了班级里，就在门口旁边站着，见秦岭过来，将他围了起来，其中一个扎着长马尾的女生站在秦岭对面，笑嘻嘻地开口。
　　“你是秦岭吧，我看上你了，你想和我处对象吗？”
　　乐悠在座位上围观这一切，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他以为自己初中遇见的女生们就够豪放了，没想到到了高中和人家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班里的人显然都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由于不知道秦岭的态度，也不敢再随便起哄，免得被他秋后算账。
　　秦岭见她一幅娴熟模样，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她们许是把自己当成了误入狼群的小绵羊。
　　圈起来调戏。
　　“怎么，答应不答应啊？”女生笑着问。
　　一个短发女生帮腔：“就是呀帅哥，行不行给句话呗。”
　　在别人班里逼男生谈恋爱……
　　你妈知道你这么棒吗？
　　秦岭看着先前说话的女生，见她桃花眼带笑意，天庭饱满，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自恃美貌而行凶，倒是没辜负上天给的资本。
　　半晌，秦岭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黎辛睿。”
　　“我知道了，电话给我，我联系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没过多久，秦岭被女生堵在门口告白的事儿就传遍了班级，消息在传播的过程中失了真。
　　“听说了吗！秦岭中午被一个女生壁咚了！”
　　“啊？我们的班草要被别人叼走了吗？”
　　“说什么呢？”田无双近来没受到夏晓磊的纠缠，心情不错，见女生们围在一起兴致勃勃讨论，笑着过去问了句。
　　有人把听来的事情重复一遍，田无双越听脸色越不好，最后拍案而起：“干什么呀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少年么这不是？把我们校风校训放在哪儿了？呸！臭不要脸！”
　　“……姐姐，据我所知，几天前您老人家也……嗯哼？”管思雨意有所指，但又不好透露太多，别人还不知道田无双和乐悠的事儿。
　　田无双瞪回去一眼：“那能一样吗？”
　　她是不忍心看可怜的小哥哥单身，决定为社会安定和谐奉献自己，鼓励一部分人先恋爱起来……
　　怎么能和外面那些妖艳货相提并论呢？
　　田无双和秦岭关系好得很，特地坐在了他的前座去调侃：“岭哥，听说你被壁咚了啊？哪个小妖精干的啊。”
　　秦岭是真的服班上这些人的破嘴，没事儿都能吹出花来。
　　“怎么就小妖精了。”他漫不经心地说，一手握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
　　“这么一会儿就联系上了？”田无双紧张地凑过去看，也没看到他给谁发短信，就看到上面一串电话号了。
　　“不行啊我先警告你，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就算找也得在我们班里找吧。”
　　也是为了班上女生的未来操碎了心。
　　秦岭听到后轻笑了声，没搭茬。
　　田无双：“……”
　　为什么从这个笑声中听出了一些嘲讽！
　　“乐悠！”田无双和秦岭谈不拢，干脆向旁边人求助：“你和秦岭现在是同桌，看着他点儿学习，别让他没事儿发短信玩手机，被外面一些人勾搭走了，现在这人心多险恶啊。”
　　突然被点了名，乐悠连着哦了几声，随后茫然地看了看田无双：“刚才是和我说话吗？”
　　他正想着明天去见乔爱姗的事儿呢，恨不得现在马上就下课飞奔回家，一觉醒来好过去见她。
　　没闲心想别的。
　　“是啊在和你说话。”田无双对乐悠这种看起来无污染无公害的男孩子有一种迷之怜爱，忍不住想要正大光明地欺负他。
　　可惜呀，小白兔的防范心还是很强，一心只爱学习，拒绝了她的追求。
　　本来田无双都挺擅长安慰自己了，觉得自己这边一堆烂摊子，也就不去祸害人家了，这会儿和乐悠说上了几句话，突然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怕自己再胡思乱想，田无双也坐不住了，回应了一句后就匆匆起身，逃离了现场。
　　一下午，相安无事。乐悠在复习这周的课程，秦岭光明正大地在发短信。
　　最后被在教室后门玻璃巡视情况的凌敏逮个正着，拎出去教育了一顿。
　　秦岭回来后，凌敏也跟着进来了，脸色严肃地警告众人，上学可以带手机但不能在上课时开机。
　　“你们倒好啊，一个个这个厉害呀。”
　　“有放校服袖口里的，还有买个假字典挖个坑，把手机埋进去的，还有秦岭这种桌面光溜溜就摆一个手机的，这家长送你们来让你们玩手机的呗？自己都这么大了，好好想想吧。”
　　凌敏发脾气的时候很多，大部分同学耷拉着头，还有一些早已放弃治疗的，左耳进右耳出，也没把她的话当做一回事。
　　乐悠在解一道数学题，凌敏的语气太凶，声音还大，把他之前的想法都打乱了。
　　在草纸上算了几遍都算不对，乐悠就有些急，这时，目睹了这一切的秦岭把他的练习册拿过来，在“-xy”下面划了一道，又扔给了他。
　　乐悠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他标记的地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xy”前面的横线印得太浅，他没看见。
　　他突然有些佩服秦岭。
　　老师在讲台上拿他当反面典型教育大家呢，他还能不动于色地帮着解题，这心理素质……自己什么时候能和他一样啊。
　　秦岭随便扯了张纸又写了些什么。
　　递给了乐悠。
　　乐悠拿起来一看，脸有些热。
　　秦岭的字其实是很好看的，有笔锋，有些像瘦金体，可以看出来他平时就是不好好写而已。被扯得很随意的纸上写道：
　　“你那么崇拜我吗？”
　　乐悠有种被戳破心思的窘迫感，他在某种程度上当然是羡慕秦岭的，当然，不包括他那些一朵接一朵的桃花。
　　他羡慕秦岭的作风，羡慕他呼朋唤友，更羡慕他看起来毫不费力成绩却很好。
　　但乐悠深切地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调侃的话似乎没有回应的必要，乐悠更怕凌敏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将纸条压在了书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就很值得秦岭去思考了。
　　他最近很闲，才有时间胡思乱想。从那天中午，那个令他惊醒的梦开始，他就意识到了乐悠不对劲。
　　万一这是上天给他的警示呢？
　　一开始给他交地理作业，再后来，还帮他用整齐的字抄作业，也没什么怨言，现在甚至主动靠近，要和他同桌……
　　这个乐悠隐藏得很深啊。
　　作者有话要说：
　　秦岭：我觉得 我同桌 喜欢我


第12章 12
　　晚自习还没开始，陆天野就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走了走了，太后回家了。”
　　这使得下午被凌敏教训得垂头丧气的学生们一改萎靡状态，重振往日雄风，聚在一起讨论周末去哪儿玩。
　　“听说了吗，分科后不再隔一周双休了，好像每周六都要上学。”
　　“别提这种糟心事儿啊。”陆天野一脸抗拒：“眼看着没有多少好时候了，咱们趁现在多出去聚一聚吧。”
　　十一班男生们的课余活动：打篮球、踢足球、聚众上网，毫无情调可言，陆天野叫不远处的田无双：“哎牛奶，明天咱们出去吃饭吧，然后唱歌，怎样？”
　　“好啊好啊。”
　　“那大家一起去。”陆天野拍了拍讲桌，询问众人意见。班级除了寒假义务扫雪就没什么集体活动了，陆天野也是希望大家分班前聚一聚。
　　“有没有不想和班上同学一起去的，对十一班没什么感情的啊？”
　　陆天野这话听着刺耳，加上他平时也不是省油的灯，身为体育委员，兼管班级纪律，平时嘴又贱，经常因为心情不好而拿同学撒气，在大家聊得热火朝天时吼上几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弄得一些同学对他积怨已深，大家对他普遍的印象也不是太好。
　　可这个时候，也没人愿意招惹他，想着忍过去就算了。
　　自我安慰道和同学一起聚餐也不错。
　　陆天野兴致勃勃：“牛奶你去问女生那边，我问男的们，谈好了后明天九点佳乐门口集合。”
　　从讲台下来，就直奔秦岭。
　　“大秦，明天去喵喵啊？”
　　这是阳城比较有名的KTV了，恰好就在经开区内。
　　凌敏临下班时把手机还给了秦岭，显然，下午她说的话都被当成了耳旁风。秦岭仍旧和手机密不可分，仿佛在对待娇嗔的小情人。
　　“随意，你说了算。”秦岭对集体活动是没什么兴趣，但他在家的话就更无聊了。
　　乐悠在旁边欲言又止，非常想和陆天野说他明天有事不能去，上课铃突然响了起来，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口中。
　　蒋川和陆天野的单独聊天大概是把事情聊开了，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恢复了正常。蒋川在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时就去找了乐悠，说明天先来找他，再一起去和其他人会合。
　　“我就不去了吧。”乐悠说：“明天我去找我妈，还有事呢。”
　　“你这不是一直和她住一起吗？”
　　“出了点意外。”乐悠显然不想多说。
　　“好吧。”蒋川也没说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晚自习结束后是晚八点二十，天已经很暗了。温度骤然下降，乐悠裹紧了毫不抗风的校服外套，跟随人潮往外走。
　　学校新换了大门，装饰的灯亮了后，远远望去，花里胡哨，在学生中流传着新名字，“广华大酒店。”
　　校门口的路灯密集，不远处的公园还有彩灯，点亮了学校周围的夜色，乐悠目光逡巡，发现了高挑的身影，快步走了过去。
　　“走。”乔深搂过他的脖子，哆嗦着道：“今天真他……真冷啊！”
　　在乐悠面前，不忍心说脏话、发脾气，乔深觉得自己都快从良了，每天在室友群里讨论青春期孩子的教育问题，被踢出群好几次。
　　“再踢我出去不给你们分享‘我和弟弟的日常’了！”
　　室友屈服于乔深的威胁之下，不敢再贸然踢她，在旁边撺掇她什么时候把弟弟带来学校。
　　乔深想起室友们的嘱托，问乐悠：“你们最近有假期吗？”
　　“没有诶。”乐悠想了想：“也就端午节才能放假了，姐，你能不能别搂着我了？”
　　他比乔深矮快一个头，脖子被她搂着，看起来就像是被拖走似的。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等你这么久都快冻成傻子了，搂一下怎么了！”乔深是真冷，从室内出来的乐悠身上还有些温度。
　　“你不多穿一点，你穿的太少了。”乐悠刚才注意乔深穿的是破洞的裤子，不冷才怪。
　　乔深捂住他的嘴：“住嘴，别让我回想起我爹带给我的恐惧。”
　　“！”乐悠挥着手让她放开自己，两个加起来二百多斤的人闹起来像小孩子。
　　不远处，跟在乐悠身后的是陆天野他们，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陆天野有些好奇：“你们说那是谁啊，乐悠他哥？”
　　他想起之前乐悠被吴春帅他们找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应该是在护送乐悠放学吧。
　　秦岭是一开始就看见了乔深，头发短，穿着牛仔裤和宽大的衣裳，还高，娘里娘气的，不知道和乐悠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天野在旁边叨逼叨，叨逼叨，叨叨得他心情很差。
　　“应该是男的吧，胸那么平。”侯越盛搭腔，和陆天野就接乐悠的人是男是女这个问题讨论了起来。
　　“我说……”秦岭摸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根后把他递给陆天野：“你们是不是喜欢那矮子啊？”
　　陆天野正点烟呢，闻言差点当场呛死。
　　“卧槽老哥你说啥呢？”
　　侯越盛：“就是。”
　　陆天野：“你这问题好他妈gay啊。”
　　侯越盛：“岭哥你从哪学的骚话……”
　　“他还用学吗！”陆天野义愤填膺：“他才是我们这伙人中最闷骚的。”
　　对于这个评价，秦岭不置可否，点燃了烟后情绪平复下来，他是觉得陆天野他们总提乐悠，连姑娘都不聊了，听起来就很有问题。
　　他不想上课身边坐着乐悠，下课后还要听别人聊他。
　　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
　　乐悠去见乔爱姗时，十一班的其他同学正聚在超市外商量去哪儿吃饭。
　　“人都到了吗？齐了就走了。”陆天野看了一圈：“哎？悠悠球呢？”
　　“你们谁有他电话打一下啊。”
　　“他是不是不来了啊？”
　　“感觉不能来吧。”
　　众人七嘴八舌，秦岭收回手机。
　　“他有事，不来，走吧。”
　　陆天野嘴巴能塞进一根黄瓜。
　　“你刚才在和他发短信啊？”
　　秦岭默默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写了三个字：神经病。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陆天野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和侯越盛每次说起乐悠时，这位大爷就一脸不爽，还说他们喜欢他，简直是此地无银啊。
　　太gay了！
　　太gay了！
　　陆天野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并且极有可能被灭口。
　　在这个秘密昭告天下之前，他的首要任务就是保命，可是有话不能说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草。
　　他怎么没早发现秦岭这么闷骚啊……
　　乐悠和乔深坐着乔建德的车回乔家。
　　两个年轻小辈，一个行事作风丝毫不像个姑娘，另一个是外姓人，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回家受到的待遇都是相当的。
　　同样不受重视，不讨喜欢。
　　乐悠来过这里，他每次来乔家都是一段不愉快的经历。记忆中严厉的老者是他的姥爷，他却没叫过几声。姥姥很瘦，身体不太好的样子，每次从乔家出来，乔爱姗都会坐在车上哭。
　　他很早就明白，乔家二老早就看乐立明不顺眼，乐立明穷、没志气，除了长得帅些、会哄女人高兴，有一身的坏毛病。
　　所有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可乔爱姗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乐悠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姥爷不近人情，可他看到乔爱姗每次吵架歇斯底里的样子，又在悲悯之中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看啊，老人看人太准，他们果真不能长久。
　　乔爱姗住在二楼，从窗外看过去，是大片的樱花，现在开得正艳。乐悠见到了姥姥姥爷，老爷子看着他，朝他招了招手。
　　“来，让姥爷看看……”
　　乔爱姗鼻尖一酸，扭过头不再看了。
　　乐悠在一天内见了很多人，全程都是懵的，见到谁，乔爱姗让他怎么称呼，他就怎么叫。记忆中那个有爬山虎和大铁门的可怕地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乐悠有一种恍惚的隔世感，他坐在宽阔大厅中想，也许这里真的可以被称作是家。
　　乔爱姗恢复得很不错，好几个人轮番照料，现在已然可以自由活动了。饭桌上，二十来人坐在一起，乔老爷子精神依旧矍铄，坐得身板笔直，他一说话，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小姗，和……”他看了乐悠一眼，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叫什么似的。
　　“和悠悠搬回来，转学的事让你大哥弄。”
　　乔建德闻言道：“让老二去就行，他哥们儿就是教育局的。”
　　“是啊。”乐悠的二舅戴了副眼镜，长得文质彬彬，是兄弟四人中最像乔老爷子的，他扭头问乐悠：“悠悠，你现在上几年级了？”
　　乐悠先看了乔爱姗一眼，才回答：“高、高一。”
　　“二哥。”乔爱姗向他使了个眼色：“这件事我们一会儿说吧。”
　　吃完饭，乔爱姗就把自己门关上了，问了乐悠最近怎么样。
　　“你想不想转学？”
　　话题还是说到了这上面。
　　乐悠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的班级还不错，刚有些融入集体的感觉，就要面临文理科分班，这和转学或许没多大的差别。
　　“我……”乐悠说：“我不知道，妈妈你呢，要回来住吗？”
　　“不想。”乔爱姗闭上眼，有些疲惫：“你刚才也看到了，你姥爷那语气根本不是商量，尽管我之前表明了立场，说会听你的意见，可他已经打算让你二舅去办这件事了。”
　　这让她想起很多年前，如果她不嫁给乐立明，就直接被打包送给他见也没见过的男人了。她受不了父母摆布，更不想让儿子走自己的路。
　　第二天，乐悠临走前被老爷子叫去了书房。
　　乔老爷子将一个盒子递给了乐悠。
　　“这个你收好。”老爷子说：“这几天回家收拾一下，过来上学，转过来后住家里。”
　　乐悠终于体会到乔爱姗为什么不想住在家里了。
　　老爷子这种说一不二的作风，确实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乔建德有事，没办法送他和乔深回家，两个人打车回去，路上乔深就问：“怎么样，爷爷是不是让你在家住了？”
　　乐悠觉得自己和乔爱姗两个人过得不错。
　　“我好像不太想转学。”
　　乔深一笑：“是不是有喜欢的小姑娘了？”
　　“……”乐悠一愣：“姐，你说什么呢！”
　　“还瞒我！”乔深说：“不过也是我够义气啊，小姑问我的时候我都没把你抖出来。”
　　“什么呀？”
　　“还装是不是？”乔深摸了一把乐悠的头，随便揉了揉：“之前我在你屋里看到了，哪个姑娘那么心灵手巧啊，还给你绣玫瑰花，啧，我活这么多年了一朵都没收过。”
　　乐悠：“……”
　　乔深摇摇头感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啊。”
　　“不是，我那不是……”乐悠也不好意思把衬衫还给田无双啊，扔了不好，留着还容易被人发现，乔爱姗这段时间没在家住，他还不知道等她回来万一发现了，他怎么解释呢。
　　“那个就是我买的。”乐悠苍白地解释。
　　乔深哼了两声。
　　“去哪儿买的定制款，上面还有你名字缩写？”
　　“有吗？”乐悠是真不知道。
　　到了家，乐悠坐在沙发上，把书包打开，拿出了老爷子给自己的盒子。
　　“姥爷给的，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想让我回家住……”这盒子像个古董，但上面却没有灰尘，显然是经常擦拭的。
　　乔深看了一眼道：“我十八岁生日时也收过一份礼物，一个玉佛，没用，现在谁戴那玩意儿啊，放哪儿都碍事，每当我没钱时就想把它卖了。”
　　乐悠打开盒子，看到了一枚玉佩，白色的，乔深看完后一拍大腿：“弟弟，你姥爷是真下血本了。”
　　“这……很值钱吗？”
　　“乔旗云死乞白赖地想从你姥爷手里把这玩意儿要去，也不看看他脸多大，呸。”
　　乔深见乐悠一脸懵，就解释了几句：“乔旗云，就你三舅那儿子，昨天没来，这小子一天天和你三舅一样，见钱眼开的主儿，无利不起早，这玉佩要是不值钱，他能屁颠屁颠的去要么？”
　　乐悠捧着这古董，不知作何表情。
　　“这你要是不回家住就完了。”乔深故作高深地道：“好好想想吧孩子，爱情重要还是面包重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
　　乐悠听了半天，没听到下一句。
　　“咋了啊？你说呀？”
　　乔深嗯了一声：“什么？”
　　“你刚才的话啊。”
　　乔深：“我说了吗？”
　　乐悠：“……”
　　乔深瘫倒在沙发上，望天：“去做饭吧，饿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全架空_(:зゝ∠)_
　　分班后就开始搞事了不要着急
　　至于年代，大概是三四年前


第13章 13
　　乐悠可以说是十分好学了，周末去见乔爱姗时还背着书包，里面装着各科的作业。
　　与乐悠书桌上整齐的作业相比，秦岭的书桌一片空白。
　　课代表过来基本是要啥啥没有。
　　乐悠去办公室交了作业后回到座位上，头疼地道：“地理老师让你去一趟。”
　　秦岭挑了下眉：“打我小报告？”
　　“……”乐悠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有些涨红：“我不是，我没有！”
　　而这个时候秦岭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了。
　　乐悠：“……”
　　没想到他还有些恶劣，也算是和他同桌以来第一个新发现了。
　　早自习开始后不久，凌敏就抱着教案走了进来。
　　“来大家拿一张纸。”
　　“啊？”一部分人一脸懵。
　　“啊什么啊？我上次不是说好了每天早上考四十个单词么？”
　　“啊——”
　　凌敏看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孩子们感叹：“孩子是好孩子啊，就是有点儿傻。”
　　秦岭还没回来呢，乐悠看着旁边空旷的座位，有些着急。
　　“我是不是说了让你们准备一个备课笔记把它每一页折成三折，我们每天就用这么一条，来吧，开始吧。”凌敏现在已经拿出了笔记走下讲台。
　　同学们不敢再出声，手忙脚乱地开始撕纸。
　　乐悠给秦岭撕了一条。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凌敏开始念单词的汉语解释。
　　二十个汉译英，二十个英译汉，从今天开始是早自习的必备内容。
　　秦岭回来时，凌敏已经考了五个单词。
　　她看了他一眼：“坐下，从第六个开始写。”
　　乐悠想起秦岭临走时的话，还一直处于怕被他误会的纠结中，等到了熬完早自习，他就想和秦岭解释。
　　“我真的没告状。”
　　秦岭冷着一张脸，哦了一声：“那地理老师好端端地找我？”
　　“也许是因为你没交地理作业……”乐悠底气不足。
　　“我没交，他怎么知道？还不是你告诉的？”
　　“我没有啊……”乐悠解释得很无力，语言也苍白：“老师他又不傻，不用我说他也知道谁没交作业啊。”
　　且无论乐悠如何说，秦岭都用一种“别解释了，你就是打小报告去了”的眼神看他，看得他心如死灰，干脆放弃了解释。
　　秦岭莫名有一种浑身舒爽的感觉。
　　看乐悠怕被误会而百口莫辩的模样，简直想大笑三声。
　　天道好轮回啊……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上午他们还在哀嚎以后每天早上都要考单词的事情，下午凌敏就带来了选科意向表，让他们回家填好并由家长签字然后交上来。
　　意向表上清清楚楚写着分班的时间就在下周一，留给他们共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凌敏站在讲台上，望着自己的学生，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
　　人们有种不祥预感。
　　“我因为个人原因，已经向学校方面辞职了，也就是说，接下来十一班会伴随着文理分科被打散，大家会被分到不同的班级，也许你们今后不会在同一个班级，但高中生涯还远没有结束。”
　　按照往常的文理分科来说，学校会尽量按照原班级的设置来分班，总之不会出现学生分布很散的情况，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使得大部分的人心情不佳，有对班主任感情很深的女生甚至已经红了眼眶。
　　同学们有人问凌敏要去哪个学校，是否继续当老师，她却不愿多说的样子，将意向表发下去后就走了。
　　人们胡乱猜测，是不是怀孕了，或者是要去外地发展，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乐悠回家后拿出了意向表，在客厅里填。乔深捧着一大桶冰激凌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乐悠旁边：“分科了？”
　　“嗯。”
　　“想学什么？”
　　乐悠是早就打算选文科的。
　　乔深见他已经写了，在旁边摇头：“老爷子说乔家子孙都要学理。”
　　“可我……不姓乔啊。”
　　乔深故作深沉：“你要是回乔家住，就要姓乔。”
　　“……”
　　“我看他是觉得我们哥几个都没戏了，就把希望都压在你身上了。”乔深摇头感叹：“你现在呀，在他心里就是那还没长歪的小树苗，可得给扶正溜了。”
　　“还是不了吧。”乐悠忙摇头。
　　周四的班会上，主题词是离别与感恩，这次班会主题讨论全然没有让凌敏知道。
　　幕布上播放着照片，一起扫雪、一起去社区活动、联欢会上抓拍的精彩瞬间、还有些照片都看不清脸，伴随缓缓流淌的音乐，有人已经哭出了声。
　　接下来是班上的同学每人写了一句话，大部分是赠给凌敏的，还有些是对未来的期许、或是发誓下次考试会前进多少名，这些句子以幻灯片的形式播放出来，后面被打上了各自的名字。
　　放在平常应该是很羞耻的事情，透过朦胧水雾看，却显得没那么尴尬。
　　有人小声嘲笑谁谁谁哭红了眼睛，而他自己似乎也被这种气氛感染。
　　在这个时候仿佛不哭才显得另类。
　　凌敏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仰头看着幻灯片。
　　“教师之为教，不在全盘授予，而在相机诱导。——叶圣陶
　　老师你做到了。（何建树）”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清华北大，打我电话。（戴宝）”
　　“不要只看到别人表面上的顺风顺水，要看他们背后，同样是顺顺利利。（侯越盛）”
　　“老师，祝您身体健康，一切顺利。（乐悠）”
　　“老师好，老师再见。（秦岭）”
　　蒋川看见了第一句话，顿生疑问，低声问同桌：“叶圣陶也是我们班的吗？”
　　同桌：“？”
　　蒋川自言自语：“听着挺耳熟的。”
　　同桌确认了他没在开玩笑后，咬牙道：“不是我们班的。”
　　“十二班的？”
　　“……”
　　“你咋不说话了？”蒋川道：“你别不理人啊。”
　　“……”
　　感受到了落差的蒋川往前面看，隔了好几排才看到乐悠。
　　“哎——”
　　还是以前的同桌好啊。
　　好气。
　　被离别的气氛感染，晚自习谁都没心思学习，凌敏看人们这个样子，突然道：“既然你们都不想学，我们就看电影吧。”
　　众人懒洋洋：“哦……”
　　凌敏：“……”
　　最后电影也放上了，凌敏说：“你们小声点儿别把主任引来，悄悄看，我出去了，八点左右回来。”
　　灯被关掉，幕布上多了一行字：Homeless to Harvard: The Liz Murray Story.
　　没多少人的注意力放在电影上，昏暗中，人们的手机屏幕发出光，将脸照得幽森发凉。
　　乐悠做数学题时还有两道大题没解出来呢，无心看电影，非常想去解题，在座位上有些躁动。
　　秦岭最近很少摆弄手机了，百无聊赖躺在书桌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乐悠。
　　昏暗，躁动，不安。
　　他想起前几天所有人一起去唱歌，昏暗的环境下，陆天野在起哄下强吻一个女生，把她压在身下亲，后来那女生好像哭了。
　　堂而皇之地耍流氓。
　　他也有些理解，蒋川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
　　而乐悠不一样啊，时刻干干净净，受了欺负也不会声张，哪怕看起来狼狈。
　　自己都像个需要被保护的姑娘，还当护花使者，护送田无双回家。
　　真的很想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许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乐悠冥冥中感觉，有人给自己发短信。
　　拿出手机一看，是乔深。
　　“最新消息：小姑和老爷子吵架了，现已离家，老爷子正让人全方位围追堵截。”
　　乐悠扶额。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他试着打电话过去，不出所料地关机。
　　“那帮我看着点儿吧，姐。”乐悠回复道。
　　他心不在焉地等短信。
　　不知道秦岭什么时候直起了身子，伸出一只手，把他的手机抽走了。
　　乐悠：“？”
　　秦岭：“我找不到手机了，打个电话。”
　　“哦哦，好。”
　　秦岭一边摁着老式手机键盘，一边说：“你这古董机有五年了吧。”
　　“……”
　　秦岭：“还有跑马灯呢。”
　　“不要……”
　　乐悠来不及阻止，或者说阻止也没有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在黑暗中发出炫彩的光芒。
　　“喔——”
　　周围有人注意到这酷炫灯光，纷纷赞叹。
　　乐悠：“……”从来不知道跑马灯还这么引人瞩目。
　　“你手机有铃声吗？”乐悠见秦岭已经开始打电话了。
　　秦岭：“不知道。”
　　接下来，他的书桌就开始震了起来，伴随着嗡嗡嗡的响声。
　　秦岭掏来掏去，掏出了一直震动的家伙。
　　“把我号码存上。”秦岭把跑马灯还给乐悠。
　　乐悠手忙脚乱，捂着灯光以免闪到别人的眼睛，还不知道怎么把它关掉，费了一阵工夫。
　　随后乖乖把号码存了下来。
　　通讯录里的电话寥寥可数，父母，乔深，现在多了一个人，有些怪怪的。
　　晚上，照旧是乔深来接，乐悠回家的一路上也一直在给乔爱姗打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
　　“别着急。”乔深说：“总之不会丢的。”
　　“我知道。”
　　可担心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本能反应，他没办法。
　　回到家后，乐悠坐立难安，时刻捧着手机。
　　乔深想说些话转移他的注意。
　　“诶，我刚问了乔旗云，你猜老爷子给你的玉佩值多少钱？”
　　乐悠想了想，还没开口，乔深就道：“往贵了猜，几万块钱就不要说出来了。”
　　乐悠：“……”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两万。
　　他也没什么兴趣，总觉得乔家是乔家，和他也没有关系。
　　他知道乔家的生活条件好，小时候过去，就见到他家住着大别墅，但却不知道具体有钱道什么地步。
　　有段时间，他在绝望中挣扎，也会问乔爱姗这个问题，问她为什么不回家住，为什么偏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可是他得不到回答。
　　“五十万吧。”乐悠随口猜了个数字。
　　说起来乐家的家境也不错，只是出了乐立明这么一个败家子，败光了家产，车越换越小、越换越旧，最后只能骑摩托车。所有人都在埋怨乐立明，而他，戴着安全帽，骑着电动车，每天乐乐呵呵，看起来十分快活。
　　乐悠没从这位父亲身上学到什么，但自己对金钱的概念，确实是来源于他。
　　乔深摇了摇头，见他实在没兴趣，也懒得卖关子。
　　“乔旗云说那东西少说也要两百多万，我觉得爷爷是觉得亏欠了小姑，现在在想办法弥补啊。”
　　乐悠望着手机，无动于衷。
　　突然，屏幕亮了起来，是受到信息时的动画。
　　一封信不停地在往信箱里塞。
　　乐悠那一瞬喜悦的心情全然不见了，因为他看见了发信人是秦岭。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关于乔家为什么那么有钱，实际上是我想让悠悠底气足一点，和秦岭搭配。
　　但他可以说是非常惨了。
　　不剧透了，明天见。


第14章 14
　　“今天的作业是什么”
　　连作业都不交，还有心思问作业……
　　乐悠以为是乔爱姗联系自己，一瞬间的落差令他非常烦躁。
　　但仍旧习惯性地把作业简单地写了一遍，给秦岭回了过去。
　　不一会儿，又是一条短信。
　　乐悠欢欣雀跃地看手机，还是秦岭。
　　神烦。
　　到底有什么事不能一次说完！
　　“你写了吗？”
　　乐悠在课间时已经差不多把作业写完了，现在也没心思写，就算有什么落下的，打算早起再写。
　　可他并不想对秦岭解释那么多。
　　“没。”
　　他回应了一个字，希望秦岭可以明白，他现在并不是很想和他说话。
　　很快地，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乐悠心如死灰。
　　已经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不出所料，又是秦岭。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写？”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确实是秦岭的手机号，他都要怀疑对面这个人不是秦岭了。
　　怎么突然间变得话有些多？
　　乐悠干脆不回复了。
　　“古董机坏了？？？”
　　“我要睡觉了，你给我讲个笑话。”
　　“同桌？”
　　接连的电话震动让乐悠濒临崩溃状态，乔深捧着上次没吃完的冰激凌过来，一脸八卦神情：“怎么了，哪个小姑娘给你发短信了呀，吵架了？为什么不回？”
　　“不是小姑娘。”
　　乔深痛心疾首：“老姑娘？不行，乐悠我警告你，不要相信成熟女人，漂亮御姐最会骗人了，表面上风情万种，对你嘘寒问暖，实际上把你当傻子呢，我他喵的就……”
　　乐悠：“嗯？”
　　乔深：“没事儿，刚才我们说到哪了，哪个老姑娘给你发短信呢啊？”
　　乐悠扶额：“姐，你转移话题还可以再明显一点儿么？”
　　“那我自己看了。”乔深作势要拿乐悠的手机，突然，手机震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来电话了。”乔深看到了来电人。
　　秦岭。
　　不知道是什么破名字。
　　乐悠头疼地看了乔深一眼，由于屋子里也并不大，没有接电话的地方，就只能在乔深面前，一脸正气地把电话接了。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不一会儿，听筒里传来秦岭低沉的笑声。
　　这声音，听起来很奇怪。
　　慵懒而低迷。
　　“给我讲个笑话。”
　　乐悠这个时候别说笑了，就连哭都哭不出来。
　　讲笑话？
　　“你看我好不好笑。”
　　秦岭低声笑了起来。
　　“可以，再讲一个。”
　　乐悠：“……不讲，我没有什么笑话。”
　　“讲笑话。”
　　“你没有事儿我挂了啊……”
　　“你敢？”
　　“……”
　　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乐悠听出了些无理取闹的意味，并且还……醉醺醺的。
　　他试探地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这种状态好像乐立明喝醉了回家的样子。
　　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道理可言。
　　秦岭嗯了一声：“嗯，讲笑话。”
　　乐悠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他讲道理。
　　他向握着手机的乔深投去求助目光。
　　“帮我找个短笑话……”他捂住话筒说。
　　很快地，秦岭在那头问：“你在和谁说话？”
　　乐悠：“……”他明明已经堵住了话筒啊。
　　这人的耳朵，好尖。
　　乔深把手机屏幕杵了过来，差点怼到他脸上。
　　乐悠想着赶紧说完后挂断电话，免得耽误他联系乔爱姗。
　　现在挂，说不定秦岭还会打回来。
　　没办法应付过去。
　　乐悠照着屏幕读段子，直到读完了，秦岭干笑了两声：“呵呵。不好笑。”
　　乐悠：“……你家离学校挺远的吧，我们才放了多久学，你怎么做到喝多的？”
　　秦岭：“出来喝酒吗？”
　　“你在外面啊……”
　　“不在。”
　　“哦。”
　　“我在楼道里。”
　　乐悠：“……家里的楼道？”
　　“不知道是谁家。”
　　乐悠也只能劝：“你回家吧，很晚了，醉倒在路边很容易出事的。”
　　秦岭笑了两声：“你关心我啊？”
　　乐悠：“……”
　　秦岭语气突然凶了起来：“说话！”
　　“作为同学我觉得我应该劝一下，可你要是不听就没办法了……”
　　“以后不要随便关心我知不知道。”秦岭似乎真的喝多了，乐悠听他说话都有些听不清。
　　“我不用你那好心，留给别人去。”
　　“知不知道？”
　　“别随便和我说话，我他妈很烦。”
　　“傻了？听到了吗？听到了吱一声。”
　　乐悠：“……”
　　接下来，秦岭似乎耍起了酒疯，骂了几句人，又问：“你还在吗，是死是活说句话。”
　　“在，我听到了。”乐悠说：“那我挂了。”
　　随后果断地挂了电话。
　　这边刚挂下，电话就又响了。乐悠见还是秦岭，关机都懒得关，直接打开后盖把电池卸了下来。
　　围观了一切的乔深：“……”
　　如果没听错的话，电话那边，是个男生……吧……
　　等等！
　　男生！
　　乔深严肃地道：“弟弟，你可要走正路啊。”
　　乐悠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知道秦岭是借酒撒泼，但却不明白他好端端地给自己打什么电话。
　　哦，也许是今天刚知道电话号，所以打电话维系一下感情……
　　呃，用骂人的方式……
　　好像也不太可能。
　　“就是我一个同学，不知道在哪个楼道里喝多了，找不着家，所以才给我打电话。”乐悠半真半假地解释。
　　“哦……”乔深仿佛看穿了一切：“让你去接他？那你还把手机都拆了……”
　　“烦。”乐悠迅速转移话题：“姐，你说我妈现在在哪儿呢？”
　　“好吧，我再给我爹打个电话。”
　　乐悠心神不宁，等到将近晚上十点的时候，终于等到了钥匙开门声。
　　“宝宝我回来啦！”乔爱姗底气十足地拿着包进来，张开双臂：“快过来迎接我吧。”
　　乐悠和乔深站在门口，平静地看着她。
　　乔爱姗：“……”
　　我仿佛进错了家门。
　　“怎么了，怎么这么沉闷啊？”乔爱姗扭头看向乔深：“大宝儿，你弟弟这怎么了？”
　　“没什么，小姑你先进来吧。”
　　乐悠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但又有些不满。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我知道你担心我。”知子莫若母，乔爱姗知道自己的小宝贝儿不高兴了，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爸那边找你都快找疯了。”乔深问：“我要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吗？”
　　“嗯，你就说我到家了，以后会经常回去看爸妈的，让你爸也放心，顺便转告那边一声，说我自己在这边也不错。”
　　果真，还是闹翻了么……
　　但好在人是安全的。
　　乔爱姗也没说她为什么从乔家离开，乐悠问了几句，被赶回房间睡觉去了。
　　周五，一切如往常一样。
　　所不同的是早自习开始时，乐悠旁边座位还是空的。
　　一瞬间，乐悠脑海里被社会新闻塞满。
　　“揪心！17岁少年醉酒后与女友闹矛盾，跳入湍急河水生死未卜。”
　　“可怕！少年酒后睡在铁轨……”
　　“重庆一19岁少年酒后街头裸奔，自称要回母星。”
　　昨天的电话是不是不该挂……
　　乐悠担心地看着门口，明知道凌敏就在所有人身后坐着，但他还是偷偷掏出了手机，犹豫着该不该给秦岭发短信，问一下他的情况。
　　好歹是同学，就算发生了什么矛盾，他也不希望秦岭真的出什么意外。
　　他把手机塞进校服袖子里，只露出屏幕，低头，用一个手艰难地打着字。
　　“你还好吗？”
　　……
　　不行，太找骂了。
　　“还活着？”
　　……
　　感觉会更被人讨厌啊。
　　“你好，你已经订阅了《新闻看看看》，退订请回Y。”
　　……
　　不行，秦岭应该会给自己备注。
　　算了吧……
　　反正他都说很烦了，就不上赶着凑到他面前好了。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一响，两三个同学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乐悠恍然大悟。
　　这是凌敏的规矩，早自习谁迟到了，就在外面窗口站着自习，等下课后再进。
　　乐悠在三个倒霉蛋中看见了秦岭。
　　他穿着校服，挎着个瘪瘪的书包，神情慵懒地走了进来，迎着窗口透进来的阳光，好像整个人都会发光一样。他的左脸比右脸英俊，但他的神情很不耐烦，还没回座位呢，就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了下来。
　　乐悠知道，他极其讨厌光。
　　秦岭坐回座位，突然想到什么，扭头问：“地理作业是不是没有？”
　　“嗯，老师让复习了。”
　　秦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还能和乐悠正常交流。
　　“这周六上课吗？”
　　“我也不知道。”乐悠说：“早自习老师说，听通知。”
　　“哦……”秦岭又问：“你选的文科么，老师没找你谈话？”
　　“没有。”
　　“为什么不学理？”
　　“没打算。”
　　“哦……”秦岭说：“那她估计会找你。”
　　别做这种可怕的假设呀。
　　乐悠虽然已经上了高中，但对单独和老师谈话这件事还是很抗拒的……
　　显然，秦岭的话还是很准的。
　　等到第一节 英语课上完，凌敏就叫乐悠去办公室一趟。
　　确实是文理分科的问题。
　　选理科，物理课很有可能是宋老师教。
　　宋老师吧……
　　有口音不说，问题是……乐悠很讨厌他。
　　所以他物理成绩也并不好，拖了其他科的后腿。
　　凌敏还在劝他，说如果他选理科，可以直接去宋老师班上。
　　吓得乐悠急忙摇头：“不，老师，我真的喜欢文科，我家里也支持我学文，我选了就不会变了。”
　　少年态度执拗，凌敏苦口婆心劝说下，也没有作用，最后只能在第二节 上课铃响时给他放回去。
　　令所有人高兴的是，凌敏过来通知这周六不用上课了。
　　但随之而来的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以后每周六都要上课。
　　“这样做犯不犯法啊……”有学生小声讨论：“我们去教育局告状去吧。”
　　“对对对，写匿名信，就说广华压榨学生，不给放假。”
　　“你们就知足吧。”有人道：“一中那边每周上六天半课，天天军事化管理。”
　　“也别高兴太早。”
　　“我听说，我们校长去一中取经去了，回来估计要推广一中的制度……”
　　“我天……”
　　课间同学们在热切讨论，从食堂几窗口的饭好吃到新校长是不是感情受到过严重创伤，从周六去哪儿玩聊到能不能分到一个班去。
　　乐悠在旁边听个热闹。
　　秦岭……
　　仍旧在睡觉。
　　周末，乔爱姗带乐悠和乔深出去玩了两天。
　　乔深找的工作距他们租的房子不远，她原本还考虑如果乔爱姗带着乐悠搬走，自己就找房子住，可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
　　乔爱姗说什么也要让她在家里住，还说要另租一间大房子。
　　乔深摇了摇头：“我看那不有一个小杂物间么，收拾收拾就够了。”
　　乔爱姗以前不太了解乔深，还当她是大小姐脾气，见她这样，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
　　“我打算再买一间房。”
　　乐立明死后，老房子卖出去了，乔爱姗搬离原地，在乐悠学校附近租房住，她早就想买房了，但经开区的房价比原来的地方高，家里那老房子也没卖几个钱。
　　虽然够付首付了，但就怕有什么意外出现。
　　现在差不多也稳定下来了，乔爱姗又动了这念头，乐悠一听说，突然想起一件事。
　　“妈，姥爷……”他叫这两个字时，还有些生涩，顿了顿，起身蹬蹬蹬去房间里，把衣柜中黄布包裹着的盒子拿了出来，放在乔爱姗面前。
　　“这是他给我的。”
　　乔爱姗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了。
　　“给你你就好好收着，不过什么时候也不能把它卖了，知道吗？”
　　“那我们能……卖了它买房子吗？”
　　“我刚才说什么了？我说的是，什么时候都不能。”
　　乐悠乖巧点头：“这回我知道了……”
　　“你们分好班了吗？”
　　“还没有，说是周一分。”
　　乔爱姗看着他，目光有些凝重。
　　半晌才道：“宝宝，如果你要去好的学校，我们就去。我想过了，不能因为自己把你的学业给耽误了。”
　　“我……广华也挺好的啊。”
　　乐悠中考成绩是真的不够去那些更好的学校，他能考进广华，已经是当初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了。
　　想想又何必勉强。
　　再说，也许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也或许是……他真的对这个学校有了感情，哪怕知道老师要辞职，同学要分散，他也不想再冒着风险去融入一个陌生的环境。
　　“好。”乔爱姗没办法说服自己，表面上，却要表现得洒脱。
　　“你在哪个学校学都一样，我相信你。”
　　乐悠笑了笑。
　　可他不相信自己。


第15章 15
　　度过了愉快的周末后，周一很快就到了。
　　乐悠早上起来，精气神十足地洗漱，因为他已经充了饭卡，所以不用乔爱姗早起为他准备午饭了。
　　他没去吵她睡觉，悄悄地背上书包，离开了家。
　　周一就是分班的日子了，升旗仪式结束后，同学们回到教室。
　　班级里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同。
　　近乎于黑暗来临前的狂欢，恍若不真实的人世间，隔着轻纱看不真切。
　　上课也没人听得进去。
　　各科老师提醒了几次，最后也放弃了抵抗，自己一个人在讲台上面讲，任凭下面死气沉沉，毫无半点互动可言。
　　就这样终于熬到了中午，人们急于知道自己被分配的班级，乐悠的情绪似乎也被周围的人所感染。
　　中午时，凌敏走进了教室，她清了清嗓子：“人都回来得差不多了吧？我把分班表发下去，大家互相传一下。”
　　乐悠手心紧握，摊开来时，薄薄的汗一层。
　　因为他们是在前面几排，所以分班表很快就被传了过来，乐悠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嗯，十二班，地理老师任班主任的班级。
　　和他一起分到了十二班的还有蒋川、沈飞星和一个女生，除此之外，果真如同凌敏所说的那样，他们被分得很散，平均三四个人一个班。
　　至于秦岭，留在了十一班。
　　午休时间用来换班级，凌敏给他们时间收拾书桌，把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要带走。
　　乐悠沉默地将书装到书包里，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而在这全部过程中，秦岭也并没有说话，他很清闲，不用收拾东西，甚至连动也不用动。
　　蒋川对于和乐悠分到了同一个班是非常满意的，他收拾好了东西就过来叫他：“走吧，悠儿。”
　　“嗯，马上就好。”乐悠的动作快了些，抱着被撑得鼓鼓的书包，站起来道：“麻烦让一下。”
　　秦岭正趁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班级里一片混乱的时候发短信呢，他的眉头皱着，显然是有些不爽。
　　却又不知道在不爽些什么。
　　他慢吞吞地起身，让开位置，看着乐悠离开，和在等他的蒋川一起走出教室。
　　真是……一点儿也不顺眼啊。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好得过头了吧。
　　而且蒋川就这么走了，连句招呼都不和他打，什么意思？
　　与被留在原地且费解的秦岭不同，乐悠和蒋川还有其余两个分到了十二班的同学到了教室门口，看到了里面的人也在收拾东西。地理老师见了他们，对他们做了个“进来”的手势。
　　他们站在教室后面，因为班上没有空余的位置。地理老师正在说临别感言，嘱咐离去的同学要注意些什么，说了不知有多久，随着等在门口的外班同学越来越多，他终于发下话，说散会。
　　“都进来吧，先随便坐，下午我再排座位。”
　　眼看着人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地理老师对照了分班表，确认没有少人时，就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谭春水。”
　　接下来就是常见流程了，谭春水介绍了自己，又说了些对十二班的期许，随后就让同学们做自我介绍。
　　大部分都是一个楼层，乐悠看见了好些熟面孔，比如夏晓磊。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当初带人壁咚秦岭的女孩子。
　　叫什么来着……
　　等到了她介绍，乐悠才想起来。
　　黎辛睿。
　　自我介绍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排座位，下午一节地理，一节体育。
　　谭春水说：“你们占了一节课的时间换座位和自我介绍，地理课就顺延到第二节 ，没毛病吧？”
　　“那体育课呢？”
　　“地理课占了呀。”
　　同学：“？”
　　你一定是在逗我。
　　“体育课为什么不顺延到自习课啊？”
　　谭春水一本正经：“体育老师第三节 课时就走了，谁等你们啊。”
　　“？？？”
　　气！
　　“好好想想吧孩子们，无论你们学习到多晚，等你们的都是我，你们亲爱的班主任。”
　　新的十二班就这样构成了。
　　班级的座位布置和十一班一样，都是中间四列桌椅连在一起，也许是老师看他们是一个班的，把蒋川和乐悠分在了一起。
　　乐悠的右边坐着黎辛睿。
　　原有的十二班同学基数大，对于他们来说，乐悠等人才是外来的。
　　他们热闹地讨论着，而一些新到的同学明显有些生疏感。
　　黎辛睿却不一样，她捧着手机聊Q，勾起的嘴角显得有些甜蜜，聊天间隙，她抬头看了乐悠一眼，随后越过他，看向蒋川。
　　“同学？你原来是十一班的吧？”
　　“是，怎么？”蒋川见她眼熟，况且这样一个美女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的。
　　“那你和秦岭的关系怎么样……”
　　蒋川了然：“还行吧。”
　　“哦……”黎辛睿低下头，看起来有些羞涩，她问：“他最近在班里乖不乖啊，有没有背着我去勾搭别的小姑娘？”
　　蒋川：“？”
　　乐悠：“？？？”
　　卧了个大槽！蒋川道：“你、你、你……”
　　“咳，就是你看到的这样。”黎辛睿说：“嘘，不要声张啊。”
　　“我他妈的……”
　　不是说秦岭是被壁咚了吗，那么丢脸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和黎辛睿在一起……
　　看着像抖S，原来这么闷骚的吗？
　　这秦岭挺会玩呀！
　　蒋川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要是搁以前，他得管眼前这个黎辛睿叫一声嫂子。可他现在和秦岭关系也不太好，这声嫂子轮也轮不到他来叫。
　　说到这，蒋川也老实交代：“秦岭吧，在班里也不随便和女生说话，都是女生去找他的。”
　　是噻，以前以为他是高岭之花，现在人设全他妈崩了！
　　就很享受被女生倒追的感觉吧！贼闷骚！
　　蒋川腹诽了一通，黎辛睿若有所思：“那个总去找他的女生，就是长得挺白的那个……叫什么无双吧？”
　　这问题关乎自己曾经队友的名誉，蒋川正色道：“他们就是清清白白的同学关系，这点我可以作证，牛奶她就是性格比较开朗……”
　　“哦，原来叫牛奶啊。”黎辛睿反应了一会儿，会心地一笑：“确实挺贴切的。”
　　晚上，晚自习依旧，谭春水回了家，嘱咐班长看好这些学生们。
　　乐悠下课去厕所，在卫生间洗手时，就被夏晓磊堵住了。
　　夏晓磊看起来流里流气，脖子还有点儿歪，但长得不差，不然当初田无双也看不上他。此时，他拦着乐悠，乐悠往左走，他就往右走，始终挡住他行进的路。
　　“让一下。”乐悠语气不善。
　　厕所里的烟味儿太大了，熏得他很不好受。
　　男厕所里有一片空间是靠窗且宽阔的，那里很干净，是一些学生抽烟的固定场所之一。
　　乐悠莫名地很烦躁，每次晚自习看见外面漆黑一片，他就会躁动不安，血液中不安分的因子跳动，人似乎也比白天更果敢了。
　　夏晓磊推了他肩膀一把：“来，咱们唠唠。”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
　　“怎么也是同学吧。”夏晓磊皮笑肉不笑：“说几句话还不能说啊。”
　　“我说了，我不想。”
　　夏晓磊笑容顷刻间不见了，他盯着眼前这小家伙看：“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啊，我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没什么别的意思。”
　　乐悠的耐心已然要耗尽了。
　　他怨恨唯唯诺诺的样子，一半身子埋在泥土里，他站在这里往回看，会看到一路的枯骨和被缠绕的自己。一半的灵魂在叫嚣，有什么可怕的呀，打死那些烂人。另一半的灵魂则在冷眼旁观，时不时发出嘲笑说，“算了啦，算了啦，他不敢呢。”
　　当初被夏晓磊带人拳打脚踢的画面重现，那种感觉他当然忘不了，可他却在强迫自己忘掉。回忆一旦撕开口子，可怕的猛兽就会将他吞噬，他已经尝试过一次了，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所以他不可以发泄。
　　如果去报复，去以牙还牙，就证明他还在意那种感觉，而他承认了这一点，就没办法阻挡被他关在角落里的猛兽破土而出，再将他打回原形。
　　乐悠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圈有些发红。
　　夏晓磊凑近了他，哎呦叫了起来。
　　“哎呦喂，眼睛红了啊，哭了啊？你别是个娘们儿吧？”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自己的左脸被打了一下，一瞬间天旋地转，他跌到水池边，眼前冒着星星。
　　“卧槽你妈。”夏晓磊喉咙里发出低吼，可那一拳的冲击太大，他甚至看不清是谁打的。
　　等他终于缓了过来，才看到站在他面前的人。
　　是秦岭。
　　秦岭的指间夹着一截即将烧完的烟，他一只手拽起夏晓磊的领口，将他从水池边拖了起来。
　　上课铃响了，周围已经没有人在，乐悠急忙道：“秦岭，别！”
　　而他却眼看着秦岭抬起了膝盖。
　　夏晓磊发出了痛苦的叫声，他面目狰狞，看样子……是被秦岭的膝盖顶到了胃。原本刚才他还想和秦岭较量较量，可现在却全无还手之力了。
　　秦岭的烟头也在过程中掉在了地上，落在了一小滩水中，火光渐渐熄灭。他讲夏晓磊甩到墙根底下，随后蹲下了身子。
　　“为什么要在我心烦的时候叨逼叨，打你不因为别的，纯粹是因为……”
　　“你嘴贱。”
　　秦岭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乐悠是我同学，今后也会是。”
　　“知道吗？”他伸手拍了拍夏晓磊没受伤的右脸，随后站起身走到了乐悠身边，在他目瞪口呆的时候，问：“还不走在看什么？”
　　“哦哦……”乐悠应着：“可他、他……”
　　“对了。”秦岭按住他的肩膀，回头对夏晓磊说：“我就在十一班，等你能站起来了，想还手来找我，别做那些没种的事儿。”
　　“呸。”夏晓磊往地上啐了一口：“行，你有种，你等着。”
　　“走了。”秦岭见乐悠不走就搭着他的肩，把他带出了烟味儿已经散得差不多的男厕所。


第16章 16
　　乐悠灰溜溜地回到自己座位，蒋川看了他一眼：“我差点儿就去厕所捞你去了。”
　　“我没事。”乐悠小声地说。
　　班级里还是有些乱，蒋川便也不顾忌地和他继续说话：“你怎么这么长时间，脸色还这么不好？”
　　“真没事。”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好了都学习吧。”
　　这纷乱的声音才渐渐小了，最后安静得只能听见翻书声。
　　看着夏晓磊的座位一直是空的，乐悠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看书也看不进去。
　　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坐在门旁边的人打开了门，尖叫声传了出来。
　　“咋了？”
　　“出啥事儿了？”
　　班里的气氛再一次被掀起，班长看了门口的同学一眼，特地授意他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前去打探情况的人回来了：“打起来了！十一班！”
　　“啊？谁呀？”
　　“什么情况？”
　　大部分人都躁动了起来，恨不得出去看热闹去，一些人屁股都离开了椅子，班长警告：“都坐下。”
　　这些人才不安分地坐了下来。
　　这样打下去，事情肯定会闹大的呀，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教导主任走没走……
　　人们躁动着，猜测着，好奇着，越是看不见的东西，越吸引了他们全部的好奇心。
　　“把门关上。”班长又道。
　　坐在门旁边的同学便依依不舍地关了门。
　　而这一切，乐悠是知道的。夏晓磊还没回来，多半就去班里找秦岭去了。
　　方才秦岭说的那些理由……也许是有道理，可他竟有一丝不安，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他哪有心情继续学，他想出去看看，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
　　往日规规矩矩，而此时，他却突然生出一股勇气，对蒋川说让一下，起身往外走。
　　班长叫他：“你干什么去？”
　　“厕所。”乐悠简短地回答，随后快步走出了教室，他看见教导主任带着几个人快步走到了十一班门口，站在门口厉声呵斥：“干什么呢！”
　　乐悠走进厕所，在门口看着，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也走了过去。
　　这是偶尔会出来演讲的……校长。
　　乐悠忐忑地看着这一切。
　　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架势。
　　校长到了十一班门口，望着里面一团乱，说话时，声音都在抖，接下来是凌敏小步跑来，高跟鞋哒哒哒地，发出急促地声响。
　　“你们啊，可算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学生。”校长气得声音有些抖，随后厉声道：“谁打架了，都给我出来。”
　　接下来乐悠就看见了跟在这些人身后的秦岭和夏晓磊两个。
　　果真是他们！
　　乐悠头痛，身体往旁边躲了躲，等到秦岭走过去时，才站了出来。秦岭默默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从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格外平静。
　　直到晚自习结束，乐悠都没什么机会了解情况。
　　蒋川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你这魂儿都要丢了，是被哪个小姑娘迷了心窍？”
　　“没。”
　　“跟我有啥可害羞的，说，你看上哪个了？”蒋川一副知心大哥的模样，拿着早早就收拾好的书包，跟乐悠一起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没有。”乐悠本来……不算是话多的人，被蒋川磨练得比以前好多了，可现在他心情实在是不怎样，自然也没去接蒋川的玩笑话。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秦岭如果被劝退了，那他可成了罪魁祸首了。
　　可他现在能做什么呢？
　　对！去找校长！给秦岭作证，说他打人是事出有因。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打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秦岭是怎么想的……
　　不知不觉间乐悠就被蒋川带出了学校，他想回头，又停下了脚步。
　　“走吧。”突然，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乐悠抬头看见了走到他面前的乔深。
　　乔深老早就看见了和她宝贝弟弟勾肩搭背的这人，过来时，便一直盯着蒋川看。
　　蒋川被看得有些毛楞：“悠儿，这谁呀？”
　　乔深目光扫向他搭在乐悠肩上的手，竟然还不拿开。她的身高与蒋川差不多，两个人对视间，眼神早已过招千万次。
　　“哦哦。”乐悠回过神，迅速从蒋川身边离开，到了乔深旁边：“蒋川，这是我姐，我们走了。”
　　哦……原来是姐姐。
　　……
　　等等……
　　姐？？？
　　蒋川再看向乔深，目光下移来到一马平川的胸前，又躲闪开来：“咳、咳再见……”随后迅速逃离原地。
　　“你们关系挺好的啊？”乔深一边走一边说。
　　“还行吧。”乐悠心不在焉：“一直是同桌来着。”
　　“哦……”乔深道：“你平常上学交朋友要注意点儿。”
　　“嗯，我知道。”乐悠随口应着，全然没听乔深说什么。
　　回到家，他迅速地回了房间放下书包，给秦岭发短信。
　　犹豫了一会儿，删删减减，才发了三个字过去。
　　“没事吧？”
　　他焦急地等着回信，前几天多讨厌秦岭的短信，现在就多想看到他手机上的来短信提醒。
　　会不会是还在学校呢啊……
　　乐悠胡思乱想，一会儿看一下手机，以为过去了半个小时呢，其实还没到十分钟。
　　秦岭是洗完澡出来后才看见的信息。
　　给他发短信的人不少，都是他们班同学。
　　也许是因为晚自习上，夏晓磊突然冲进来给他们都吓到了……
　　那时他还在想刚才的力道是不是有些轻，他也没想下死手，没想到就在班级一片寂静的时候，门突然被踹开了，夏晓磊环顾一圈，迅速地找到他所在的座位，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猛地踹上了他的书桌。
　　书桌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班上女生开始尖叫，男生们喊着滚出去，夏晓磊在客场作战还能如此嚣张，他要是不做出什么表示，也太不给面子了。
　　于是这一场打斗的结果就是校长的颤抖+咆哮，秦岭是觉得这个学上不上都一样，也没把这当回事儿。
　　他心情轻松地翻着短信，在想自己这些同学还是大惊小怪，就算他被开除了，关他们什么事。
　　在众多的发信人中，他看到了乐悠。
　　嘿，算你小子有点儿良心啊，秦岭嘴角下意识地上扬，看见就只有“没事吧”三个字的时候，又突然有些不快。
　　他想了想，指尖飞快地打回去了一串字。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乐悠心一颤，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第一时间把手机拿了过来，可是又不太敢点开。
　　在给自己打气后，才大胆地摁亮了手机屏幕。
　　颤抖地点着阅读。
　　“校长说班级里打架影响恶劣开除学籍留校察看”
　　乐悠手指捂着开除学籍和后面几个字，仿佛这样这个处分就能没发生似的。他想给秦岭打电话又怕他不接，只能急忙回复信息。
　　“怎么能这样？有没有别的办法？我去和校长说？”
　　“秦岭，你根本没做错什么！”
　　“秦岭你还好吗？”
　　一连串几条短信发过去，没有回应，乐悠干脆就打了电话过去。
　　等了好长时间，电话才被接通。
　　那边，许久都没说话。
　　乐悠试探地小声道：“秦岭？”
　　“嗯……”
　　那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
　　有点哽咽。
　　“秦岭，你不会……在哭吧……”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后。
　　突然传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乐悠：“……”
　　电话被挂断了。
　　秦岭没那么恶趣味，就是刚才乐悠那小心翼翼颤抖的声音让他觉得特别萌。他笑完之后就把手机关了机，躺在床上想一想，又差点笑出声。
　　总觉得，很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岭：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D


第17章 17
　　第二天上学时，乐悠还在想，秦岭怕不是受了刺激，傻了。
　　他之前就听过一个故事，一个孩子梦想就是上清华，在家里贴满了清华的照片，最后好像是差几分没考上，从此大受打击，一蹶不振。
　　如果秦岭真的被退学给打击了，自己的良心会很痛。
　　快要把自己当成是千古罪人的乐悠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教室，默默叹气。
　　抬头，看见窗边坐着个人。
　　侧脸特像秦岭，看得他一惊。
　　走近了一看……
　　就是秦岭！
　　乐悠登时退回到了班级门口，看着墙上的班级牌确认了一遍。
　　是十二班没错啊！他没走错教室！
　　难不成是幻觉？
　　还是……
　　乐悠捂着自己胸口，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回想起昨天晚上秦岭那丧心病狂的笑声，以及再之后打电话手机也关机，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秦岭会不会想不开，然后做了傻事儿……
　　现在他看到的不是秦岭本人，而是……
　　“嘿！”突然一声大喝吓得乐悠头皮都麻了，他回过头看着一脸得逞笑容的蒋川，简直想上去打他。
　　“干什么呢？一大早就……”蒋川顿住了，见乐悠脸色不太对，又改了口：“你没事儿吧？”
　　乐悠心砰砰跳着，他看了蒋川一眼，往自己的座位走，放下书包后才缓过这个劲儿。
　　“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啊。”蒋川心生愧疚，急忙解释，却突然瞥到旁边一个人影。
　　“哎？秦岭，你进错班了吧，这十二班。”
　　上课铃响后有人匆匆忙忙跑进来，才发现自己进错班的事情屡见不鲜，大家都会在人出去后恶劣地笑起来。
　　秦岭看着蒋川，目光越过他，看向在座位上安静乖巧的乐悠，摇了摇头。
　　“我没进错。”
　　十二班的班主任谭春水刚过而立之年，以风趣幽默在学生中著称，而外界对他的评价都是认真负责，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所以当初在高一刚入学时，就有不少学生家长托关系找人，非要把孩子送到他的班上。
　　——这是学生们中流传的、大家公认的说法，传来传去，众人也就一致默认成是真的了。
　　秦岭知道谭春水，是因为他在大伯家中见过他，这是他大伯带过的学生。
　　文理分科时秦岭被叫去办公室……也是谭春水想让他进自己的班。
　　当时他没同意，可分班后还没到一天呢，他就给谭春水发了短信，说自己要去。
　　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来到了新班里，秦岭顺心多了，直到他看见了黎辛睿。
　　“来找我的吗？”黎辛睿一眼看到他，几乎是向他飞奔去的，班级里人不多，举止却不能过于亲密，她在秦岭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按捺住想给他一个熊抱的心，默默地等他回应。
　　“转班。”
　　“真的呀？”黎辛睿用手指戳了戳秦岭的胸口：“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看我一个人到十二班的，岭哥哥，今天的你好帅呀。”
　　“操。”他们离得不远，蒋川原封不动地听完了：“这年头上哪儿说理，明目张胆地秀恩爱，没想过其他广大单身人民群众的感受吗？”
　　乐悠想的却是好棒，这样看来，秦岭不是鬼了。
　　他的罪恶感登时少了一大半！
　　上早自习的时候，谭春水临时告诉班上同学，说他们班又搬进来一棵校草，并且让秦岭做一下自我介绍。
　　秦岭的介绍一如既往简洁风，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说完回了座位。
　　班级里专座，就在讲台底下。
　　谭春水说了，这宝座轮流坐，他会根据大家的表现随时调换座位。
　　这座位靠近黑板，不仅要吃粉笔灰，上课还没办法睡觉。
　　秦岭突然有些后悔。
　　下课时老师一走，黎辛睿就上前面擦黑板去了，拿过值日生手中的抹布，可以说是非常乐于助人：“我来吧我来吧！”
　　一边擦黑板，一边和秦岭说话，碰碰小手，调调情，完美！
　　“岭哥过几天学校要举办艺术节，你打算表演节目吗？”
　　前一天班干部选举时，黎辛睿依旧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前几天她就知道了艺术节的消息，现在正等着班主任下达指令，让同学们准备节目。
　　秦岭因为座位实在是太靠前了，上课觉都没睡，神情有些困倦。他心不在焉：“来不了，没艺术细胞。”
　　“你会弹吉他吗？我觉得你的声音唱歌肯定好听。”
　　黎辛睿黑板擦得慢悠悠的，用湿抹布在上面画来画去，笑着说道。
　　秦岭：“天生五音不全。”
　　黎辛睿毫不气馁：“不会啊，我看他们都说长得好看说话好听的人唱歌也好听。”
　　秦岭：“所以？”
　　“所以我就觉得你唱歌好听啊。”
　　秦岭：“你又没听过。”
　　黎辛睿：“你也不给我唱。”
　　秦岭：“唱歌跑调，谁听谁死。”
　　“……”敏锐地感觉到秦岭的态度有些不耐烦了，黎辛睿就突然叫了他一声：“诶？”
　　秦岭一抬头。
　　看到黎辛睿挪开身体，露出擦了一半的黑板，上面用湿抹布画了两颗心。
　　贼纯情。
　　黎辛睿觉得自己的恋爱谈得也没谁了，各种撩来撩去，哪怕秦岭是个冰山，也早晚给焐化了。她笑吟吟地看着他，目光中是说不清的期待。
　　秦岭伸手指了一下：“那块儿没擦干净。”
　　黎辛睿：“？”
　　秦岭嗯了一声：“就是那。”
　　这一天天擦个黑板还得让自己看擦没擦干净，女生啊……麻烦。
　　不得不说，黎辛睿的情报还是准确的，下午谭春水回来就说了要为艺术节准备节目的事情。每个班报一个多人节目，五个其他节目上去，整个高一年级十四个班，还不算高二高三，报那么多节目是想举办一个月艺术节吗？
　　同学们私下议论纷纷，谭春水则积极动员：“同学们啊！再过半年这种娱乐活动就没你们的份儿了！还不抓住机会快点参加！积极报名！这样，你们先以值日小组为单位，一组出一个节目，然后我们选五个上去。”
　　“……老师，那多人节目是什么啊？”
　　“嗯……跳舞。”
　　“？？？”
　　最终在谭春水的强烈建议下，多人节目就是集体舞蹈，谭春水的原话是只要胳膊腿儿还能动的都要参加，还特地让同学们上了形同虚设的活动课，先跳个华尔兹活动活动筋骨。
　　看来是非常想要跳舞了。
　　刚组成的新班级同学们之间还不太熟悉，借此机会，彼此间交流也多了些，乐悠所在的值日小组是蒋川当组长，说什么也要和他表演一段说相声。
　　乐悠急忙摇头：“我不行，这个我真的不会。”
　　“我教你啊，你可以在旁边给我捧哏。”
　　“……”他们这组组员姑娘多，看着都挺内敛的，没人想报节目，蒋川征求了大家意见后，就决定挺身而出了。他说：“你不能让我一个人上去表演脱口秀吧，那样也太不够义气了！”
　　“可是我真不行……”
　　蒋川使出了杀手锏：“那你就只能穿着cos服在下面看演出了。”
　　乐悠一愣：“什么cos服？”
　　“黎辛睿说的。”蒋川在班里扫了一眼，见她不在，干脆自己讲解：“就是篝火晚会那天大家都要穿什么裙子，还要化妆，在台上表演的就不用……”
　　乐悠：“……”
　　这学校咋这么会搞事呢！


第18章 18
　　在蒋川的强烈怂恿下……乐悠还是坚定了自己的立场，不想去捧哏。
　　最关键的是他也知道了篝火晚会那天不用都穿裙子，像过万圣节一样就可以了。
　　乐悠松了口气。
　　晚自习时，和秦岭闹了一天别扭的黎辛睿忍不住了，又主动去找他说话。
　　他生气是因为一早上秦岭就对她爱答不理的！连她画心给他，他都装看不见一样！
　　好气！
　　再加上忙着艺术节统计节目的事儿，所以两个人这一天都没说话了，黎辛睿下午听闻昨天夏晓磊去找了秦岭的麻烦，所以这时就去问了他。
　　想以此打开话题。
　　“岭哥，昨天夏晓磊是去十一班闹事儿了吗？”
　　秦岭平静道：“嗯。”
　　“你们打架了？”
　　“施展不开。”秦岭说：“校长带人救了他。”
　　“……”黎辛睿嘴角微抽：“他怎么惹你了？”
　　黎辛睿原来的班级与夏晓磊的班相邻，不是同学，却对他的名字并不陌生，走廊里看见他，也能和他的人名对上号。
　　总之……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挺贱的。
　　“没怎么。”秦岭说：“我只是看他不太顺眼。”
　　黎辛睿啊了一声，开玩笑似的向后挪了两步，抱住自己：“你不会有暴力倾向吧？以后打我怎么办啊。”
　　秦岭不假思索：“我不打女人。”
　　黎辛睿：“……”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放心吧宝贝儿我怎么舍得打你”这种类似的话吗？
　　你不打我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是女的吗！
　　黎辛睿觉得和不解风情的冰山谈恋爱心好累。
　　傲娇地哼了一声，她回到座位上就把手机里的“岭宝宝”改成了“大冰山”，手机戳屏幕的力度都大了。
　　坐在他身边的乐悠不小心瞥到了她手机屏幕……
　　嗯，岭宝宝……
　　恋爱中的女孩子果真是不讲道理的。
　　脑补出了秦岭握着奶瓶喝奶的样子，乐悠的嘴角有些上扬。
　　而他自己意识不到。
　　这几天校艺术节陆陆续续预热了，学校里放着展览架，有书法作品和一些画，综合楼里的大厅也全是一些与艺术有关的展览。活动安排发到了班里，一周后就是合唱比赛。
　　秦岭：“……”
　　我看这是想让我死。
　　班上同学利用业余时间排练，一首必唱曲目校歌，一首自选歌曲。谭春水统计人数的时候才突然说：“告诉同学们一件事，夏晓磊同学因为自己一些原因转学了，最近班上有些谣言越来越过分，以后不要胡乱猜测。”
　　毕竟那天那么大动静，都惊动了校长，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十二班。同学们都在传是秦岭把夏晓磊给打伤了，还逼他退学，对此，舆论中心的秦岭毫无反应，就当是没听见一样。
　　谭春水的话算是终结了这场讨论。
　　午饭时大批人涌向食堂，秦岭转了班后，和蒋川的关系似乎又恢复了原样。再加上同样被分到十二班的另一个男生，原十一班的人都会在一起吃午饭。
　　蒋川一边吃一边问：“诶大秦，你真跟那个黎辛睿处上了啊？”
　　周围陷入了迷之安静。
　　沈飞星和乐悠一起抬头看秦岭，饭都不吃了。
　　秦岭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吃饭。”
　　不只是女生，男生在一起对谈恋爱也很关注……八卦仿佛是人的天性。
　　乐悠心想，也许几天前秦岭和黎辛睿的关系确实很暧昧，可自从黎辛睿改了秦岭的名字后，可就说不好了。
　　“嗯，怎么了。”秦岭承认得很坦荡，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一点点……心虚。
　　乐悠埋头吃饭，吃完了后就放下筷子，等他们吃完。
　　他话说的少，看起来有些瘦但是食量大，每次都比一边吃一边聊天的三个人吃得快一些。
　　蒋川听了秦岭的回答，却欲言又止。
　　他这种性格，有一说一的主儿，这次却有些说不出口。周末那天他在商场看见黎辛睿了，还看见她和一个高大男生拉着手走。他怀疑过他们是兄妹……
　　可这兄妹也不能那么亲密吧！
　　又是拉手又是搂腰的……
　　见蒋川神色不对，秦岭也吃完了，问他走不走。
　　蒋川看了看他的头发，突然灵机一动：“大秦，你是不是又染头发了。”
　　以前的老校长管得不严，头发染得不夸张就可以对班主任说是天然色，秦岭的发色比正常人稍黄，不好看，所以他会时不时染一下。
　　但都是接近黑色的……不会出现过分的情况。
　　他不明所以，随口嗯了一声。
　　蒋川委婉地道：“这次理发师是不是调错了颜色，我看在阳光下看着……有点儿显绿。”
　　秦岭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先是问黎辛睿的事儿，后来又说他头绿。
　　可以说是非常用心良苦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大秦去买烟。”蒋川见秦岭面色行事，让乐悠他们两个先走了。
　　买烟是真的，路上蒋川把事情原委和秦岭说了一遍，秦岭听着听着，突然笑了。
　　蒋川吓得有些毛。
　　完了，这是要杀人灭口咋的！
　　“不是，哥，咱能不这么笑了吗，怪吓人的。”
　　秦岭说：“我是在想你刚才说的话，拐弯抹角的提醒我，看你挺辛苦。”
　　那咋整，总不能直接说“哎秦岭我看你头上有点儿绿你要不要去洗洗头……”
　　“那你打算咋办啊……”蒋川说：“还去干仗吗？”
　　要蒋川说，秦岭这情路也有点坎坷。
　　以前他以为田牛奶对秦岭有意思呢，没想到半路杀出了前男友，后来俩人还真没搞到一起去。这次好不容易谈了个恋爱，又被绿了。
　　大兄弟，辛苦了！
　　自从蒋川知道他和夏晓磊打了一架后，心里的秦岭形象似乎又恢复高大了。他就知道，秦岭是很讲义气的，朋友中有人缺钱，他也会借，大家一起出去玩或者吃饭，也是他掏的钱多。
　　只不过看起来性格比较冷罢了，这样的人就应该有个娇小可人的贴心小女友去关心他爱护他啊！
　　而不是黎辛睿那种看起来就很能干的御姐……
　　蒋川跟着瞎操心，秦岭却格外平静：“行了，这件事谢了，不过到我为止，别和别人说。”
　　“……”蒋川无言以对，看这个态度，是想忍了吗？
　　这是种什么精神啊！
　　忍辱负重？
　　顾全大局？
　　他觉得自己又看不懂秦岭了。
　　最近黎辛睿对他也冷淡许多，秦岭感觉得到。他也从不主动找她，除了那天他在楼道里喝酒。那是他母亲的忌日，每到这天他都不会回家，家里也没有别人，除了他就只有保姆。
　　回想起那天，秦岭就觉得有些烦躁。他先给乐悠发短信打电话，甚至还想让他过来陪他喝酒，后来耍了酒疯，就把电话挂了。
　　酒醒后一想，简直不能更丢脸。好在乐悠是那种你不提他也不说的性格，也并不影响两个人之间的同学关系。
　　是啊，不是同学还能是什么。
　　秦岭自嘲地笑了下，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以前他甚至还以为乐悠对自己和对别人不太正常……直到最近才幡然醒悟，乐悠就是那个样子，好学生，看着挺内向，实际也是乐于助人的性格。从一开始的地理作业到后来要和他坐一起，应该都是自己会错了意。
　　乐悠把自己当普通同学，自己却梦见人家，啧……
　　估计是长期没有接触女孩子，别说是看乐悠了，就看个鸡爪子，都能从中看出几分妩媚。
　　半推半就，顺水推舟，顺流而下，放弃抵抗……答应和黎辛睿试试，得，这还试出绿帽子来了。
　　秦岭不提这件事，黎辛睿也没有说，他们两个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热恋中的小情侣，也或者是因为黎辛睿实在太忙，为艺术节班里的参赛节目忙得团团转，无暇恋爱。
　　乐悠说了篝火晚会的事儿，听得乔深特羡慕。
　　“当年我上学的时候都没有这些活动，等等，弟弟，我能去吗？”
　　乐悠想了一下：“白天的节目汇演家长是可以去的，晚上就不让外人进了。”
　　学校让人随意出入也不安全。
　　乔深兴致勃勃：“你有节目吗？”
　　“没有。”乐悠说：“一个班最后好像只能选两个，我们班都准备好了。”
　　是一个小品和古典乐器演奏，在此之前乐悠也没想到班上精通曲艺的人这么多……仿佛个个深藏不露，只有他普普通通，只会学习。
　　篝火化装舞会惹得乔深羡慕不已，反正是决定混进去了，在这之前，她还想好好打扮一下自己的可爱弟弟。
　　乔深左看右看，最后认真地问：“悠悠，你真的不想穿裙子吗？我室友有个朋友是在这边做化妆的，可以把你搞成白雪公主。”
　　乐悠：“谢谢，不用了。”
　　乔深不死心：“那小天使呢？带着肉嘟嘟的翅膀，头上顶个圆圈那种？”
　　乐悠想了下：“……你启发了我。”
　　“真的可以？？？”
　　“嗯。”乐悠说：“姐，帮我准备一下黑色斗篷好了。”
　　就简简单单地，做一个，小恶魔。
　　艺术汇演当天，因为晚上的化装舞会是重头戏，几乎没多少人认真看那些节目。倒是家长区的大人们看得非常入神，纷纷想着送孩子来这儿上学果然没错。
　　瞧这一个个多才多艺的，多么好的氛围啊。
　　天暗了下来后，就有人陆陆续续地装扮好了，有的就算没有穿奇怪的衣裳，也和平常不太一样。女生们大多换上了小裙子，男生们有的戴上了假发……
　　简直是中二少年们的天堂。
　　学校教学楼的灯被关了，班里点的都是小彩灯和蜡烛，昏暗的环境可以保持神秘感。谭春水说了操场上班级的方位在哪，让人们自己过去，为了烘托气氛，广播站早已经开始放着音乐，黎辛睿把统一买的面具发下去，班里有男生打扮成了印第安人……头戴长长的羽毛，到处戳人。
　　楼道在应急灯下是昏暗的，人们陆续来到操场，操场中心是从早就开始布置的，现在已经揭开了面纱，露出树枝和木头。乐悠放在兜里的电话开始震，接通后，果真是乔深。
　　“我混进来了，你在哪儿啊……”
　　乐悠便在一个地方等她，直到他看见一个海盗打扮的人朝自己走过来。
　　“……”
　　乔深很兴奋，在一群黑中看到自己穿着黑斗篷，但头顶红色恶魔犄角的弟弟。
　　“我发现你们玩的都好大啊……”
　　她一开始还不太敢进来，怕里面的学生穿着正常的衣裳，自己做为突然闯进去的海盗，有些慌。
　　这一路走来，她简直见了太多奇形怪状的衣裳，还有一群印度舞娘打扮的姑娘一个个露着小腰，总之这一趟已经值了！
　　相比之下，乐悠的打扮太简单朴素了。乔深遗憾地道：“我就真的应该把你扮成白雪公主的。”
　　给他们那些妖魔鬼怪都比下去！从此成为学校风云人物，万众瞩目，多好。
　　乐悠自动忽略她的话，说要先去班级集合。
　　操场上人来人往，像乔深一样混在其中的校外人也并不少。
　　就在他们附近，有两个同样穿着黑斗篷的人，头上也戴着可以亮红灯的恶魔犄角，手里还拿着一把处理过的恶魔叉子。
　　其中一个人拍了拍另一个人的肩膀，对着不远处扬了扬下巴。
　　“哎，你看前面那个，小恶魔似的，像不像咱儿子……”


第19章 19
　　乐悠去班级集合，在大家都纷纷搞事的情况下，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谭春水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就解散了，让他们记得九点回到教室。乐悠躲开人群，想着去找乔深，从花坛后面绕过去，小路左右都是树，路两旁有长椅，这平日里是女生们一起聊天的地方，现在基本没什么人。
　　没走几步，乐悠就看到前面有四个红犄角，等人走近了，才知道原来也是两只……不，两个打扮成恶魔的人。
　　他不觉得有什么，而对方却走到他面前，故意挡路。
　　当初夏晓磊也是这样才被打的……
　　“小恶魔，你叫什么啊？”其中一个笑问道。
　　乐悠皱了下眉头，转身就走。
　　“诶，别走啊。”
　　那人叫道：“就是聊聊天嘛，你长得这么可爱，回来嘛。”
　　“行了，别发神经。”另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开口：“你吓到他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哎，谢特，你们学校真好，我都想转学过来了。”
　　“特你妈。”那人道：“我叫谢持。”
　　因为两个人一直走在乐悠身后，他可以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跑出花坛时看到亮光，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神情冷漠，隐隐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和秦岭长得……很像。乐悠忙回过头，心想自己可能是有些魔怔，怎么看谁都像秦岭。
　　没地方去，乐悠又回到班级集合的地方，在树旁边的长椅上歇一会儿，刚开始还没注意，直到他听见有女生突然扬高了声音，扭头环顾，这才看到旁边那棵大树后面站着两个人。
　　仔细一看，竟然是黎辛睿和秦岭。
　　完了，看到别人谈恋爱现场了……乐悠怕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默默扭过了头。
　　可他没想到先前那两个恶魔又跟过来了。
　　乐悠：“……”
　　是觉得我和你们撞衫了，才总找我的吗！
　　大不了我把衣裳脱了啊！
　　“同学你别害怕。”其中一个丝毫不见外地坐在乐悠身边，说道：“我叫芮傲，我也是学生，真的只是想认识认识你，没别的意思。”
　　乐悠：“……”
　　他见过放学路上被搭讪的女孩子，可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被这种句式搭讪了。
　　见乐悠不说话，芮傲就拽着旁边的人：“行，我看着像坏人是吧，那这个呢？他可就在你们学校上学，你认识他吗？你几班的呀？”
　　谢持觉得，他今天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他妈的答应芮傲过来参加什么篝火晚会，芮傲人长得好看但是嘴贱，而且还不喜欢小姑娘，偏偏喜欢男生。
　　谢持自己对其他的性取向保持尊重，但其他人知道了芮傲的事儿，都默默地远离了他。
　　时间一长，芮傲身边也就只剩谢持一个朋友了。
　　本来是看他孤家寡人挺可怜的，谁他妈让他过来上自己学校撩人来了！谢持冷冷看他一眼：“你可闭嘴吧。”
　　“我不闭。”芮傲美滋滋地拿出手机递给乐悠：“留个手机号呗，以后方便联系。”
　　人与人交往先讲究礼貌，可现在已经没必要客气。乐悠面不改色撒谎：“我没手机。”
　　“这样啊。”芮傲说：“你是几班的？叫什么呀？”
　　乐悠机智地辨别出眼前这个大概是个神经病，而另一只大恶魔还算正常一点儿，于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写着无奈的求助。
　　谢持接收到信息，指了下芮傲，又指了指自己的头，随后严峻地摆了摆手。
　　别理他，他这里有病。
　　芮傲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况且这次谢持在旁边看着，他也不能丢了面子，说什么也要知道乐悠的名字。
　　虽然这是随口一说的事儿，但今后肯定会牵扯越来越多的麻烦，万一他再顺杆爬早上自己了，乐悠抬头一边找谭春水在哪儿，一边说：“我不知道，你别问了。”
　　“嗤。”芮傲笑出声：“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啊，你再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告诉我。”
　　乐悠看了一圈没找到谭春水，有些失望，接下来就干脆装作一问三不知，任凭芮傲怎么问，他就是不说话。
　　嗨呀，早知道一早就装作哑巴好了！
　　乐悠不无遗憾地想。
　　芮傲觉得自己还没坐多久呢，就听到谢持催他：“你走不走？”
　　“我不走，你自己去转转吧，我想和小朋友谈心。”
　　你他妈谈谈自己脑子怎么治好吧。
　　谢持悲哀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地方去，就站在旁边听他胡扯。芮傲也不问乐悠名字了，就以话唠的姿态向乐悠请教广华现在的教学情况，说是民意调查，他打算转学过来。
　　乐悠客观地评价道，他自己觉得还不错，如果认真学习，到哪里都可以。
　　芮傲：“那这儿的食堂好吃吗？”
　　乐悠：“我觉得不错，还很便宜。”
　　芮傲：“你什么时候分的文理班？”
　　乐悠：“刚分不久。”
　　芮傲点了点头：“那你学理吗？”
　　乐悠：“……不是。”
　　芮傲：“你觉得哪个班的老师比较好啊？”
　　乐悠：“嗯……都很不错。”
　　芮傲：“哦……那你老师教什么的呀？”
　　乐悠：“教地理。”
　　芮傲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头顶的恶魔犄角似乎更亮了。
　　看得旁边的谢持痛心疾首。
　　眼看着伪装成恶魔的小兔子就要被扒得皮都不剩了，他还傻呵呵地往套里钻。
　　不过谢持就算内心的弹幕再多，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就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朋友装逼。
　　芮傲可怜兮兮地说：“我地理最不好了，每次考试都不及格，你们地理老师姓什么啊，几班的，我想直接去找他。”
　　听到这儿，乐悠终于警醒，不可置信地看着芮傲：“你真的……这么想的？”
　　“是啊。”
　　“说起来我们班主任也不是那么好……”乐悠说到这，被良心狠狠谴责的他也说不下去了，不行，他不能随便诋毁班主任，并且他在以前就蛮喜欢这个风趣幽默的地理老师的……
　　看着乐悠为难的样子，谢持都快于心不忍了。
　　芮傲就在旁边一直等着他的回应，不过话都被他套得差不多了，就算不说也没关系，他只需要去打听哪个文科班班主任是教地理的就可以了。
　　趁乐悠发呆，芮傲就用手机偷偷把他拍了下来。
　　偷拍时面不改色，装作自己在看手机一样，这是芮傲行走江湖多年而不被人打的傍身技能之一。
　　可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你在这干嘛？”
　　芮傲抬头一看，果真是秦岭。他穿着普通的衣服，并没有像别人一样搞幺蛾子。
　　“岭哥。”芮傲打了声招呼：“你怎么没化妆啊？”
　　“我问你怎么在这。”秦岭语气已经很明显地不耐烦了。
　　两个人从小住在一个大院儿里，但芮傲从小就对秦岭有一丝莫名的恐惧，每次见到他都跟小鸡崽子似的，不敢再满嘴跑火车。
　　“我和特特一起来的。”芮傲听起来有些委屈。
　　“秦岭。”谢持对他笑了下：“以后我们就是校友了，什么时候回去看看爷爷，他老人家想你了。”
　　秦岭早就看到一旁的谢持了，而他却像是先前没注意他似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漫不经心地说：“原来你也在啊。”
　　“知道了，我有时间会回去的，不用你操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比较不稳定，两三天一更


第20章 20
　　因为秦岭的突然出现，芮傲也没心情再撩人，起身，回头对乐悠摆了下手：“下次见。”
　　“特特，我们走吧。”
　　谢持看了眼秦岭，又看了看坐在那的乐悠，似乎是若有所思。
　　终于，乱七八糟的人都离开了，乐悠松了口气，紧绷的精神也松懈了下来，秦岭顺势坐在椅子上，两个人间的气氛有些迷之尴尬。
　　不一会儿，秦岭问：“他们找你麻烦了吗？”
　　“没有。”乐悠说：“就是觉得那个叫芮傲的挺自来熟的。”
　　“嗯。”
　　秦岭很累，方才和黎辛睿的沟通令他筋疲力竭。
　　他想到之前酒后给乐悠打电话态度不好，犹豫了一下，才说：“那天不好意思。”
　　乐悠：“？”
　　秦岭咳了咳，自然地拿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深吸了一口：“就是之前我喝酒后给你打了电话，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哦我没有。”乐悠很自然道：“我不会当回事的。”
　　这话传到秦岭耳中，容易造成误解。
　　他扭头盯着乐悠看，这“不会当回事儿”是怎么回事，他的话，怎么就不当回事儿了？
　　没来由的有些怨气，又想到乐悠身为一个男生，却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到头来，还这个态度，简直想揍他一顿。
　　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杀气，乐悠机警回头，和秦岭目光对视，又匆匆瞥开眼，低声嘟囔了一句：“抽烟不好，被班主任抓住就完了。”
　　秦岭冷哼了一声：“行了，我女朋友都没管我。”
　　“那不一样。”
　　也许是今天的气氛太好，学校极大可能地给予学生们自由，乐悠的心情还不错。他和熟人话比较多，这些天的相处，让他把秦岭也当成了朋友。于是也换上了对朋友的态度，继续说道：“班主任又不能像你女朋友一样管你。”
　　“？”
　　这他妈之中有班主任什么事？
　　他一直说的是乐悠，也想调侃他为什么像女朋友一样管着自己，显然，这调侃都给狗听去了。秦岭觉得自己和乐悠再待下去，都快变gay了。但他站在同桌的角度，还是友情提醒了一下：“你离那个芮傲远一点儿，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没有离他很近啊。”乐悠觉得莫名其妙。
　　秦岭又看了他一眼，目光了然：“你自己想好就行。”随后把烟头扔在了地上，踩灭走了。
　　接下来是全校师生跳舞，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转圈，点燃篝火就费了不少时间，好在学校准备充足，足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光明正大放火。
　　混乱而美好的晚上就这样过去了，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乔深还很兴奋地低头翻手机，乐悠生怕她不看路再撞到树什么的，提醒了好几次。
　　“别和我说话。”乔深说：“我现在贼兴奋。”
　　手机里都是她存的漂亮姑娘的电话号码，乐悠不知道，就看见屏幕上好几页都是新联系人。
　　沉默良久，乐悠才突然问：“姐，你是不是……不喜欢男孩儿？”
　　“喜欢啊。”乔深顺口答：“以后找到老婆后就去领养一个。”
　　乐悠：“……”
　　过马路了，乔深总算将手机揣回了枪套里，搂住乐悠的脖子，恍然大悟：“原来你问我的是喜不喜欢男的啊。”
　　“不然呢。”
　　“不喜欢。”这次乔深答得很痛快：“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爷爷奶奶那边，我爸没过去说。”
　　同性恋三个字在乐悠脑海里绕了一圈。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喜欢上同性。从小到大那些爱情故事，哪个不都是一男一女，梁祝，罗欧，董永七仙女，许仙白蛇。
　　大着胆子，乐悠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乔深笑了笑：“那你看他们哪一对儿有好下场，所以同性相吸才能长久……”
　　说到这，乔深嘴角的笑意有些凝固，她板着脸道：“但是你想想可以，别真的去喜欢别的小男生，我小姑知道是我把你带偏了，还不得撕了我。”
　　“我就是问问……”乐悠急忙解释：“真的没那个打算。”
　　“那就行。”
　　乔深到最后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这条路太难走了，我怕你累。”
　　尽管也会有鲜花似锦，可脚下荆棘丛生，哪个过来的人不是杀出一条血路。
　　她不想乐悠受这份不该受的苦。
　　第二天中午，乐悠他们照旧一群人去吃饭，回来时，乐悠就看到桌上有份包裹。
　　他环顾四周，有个同学叫了他一声：“中午有人过来问你是不是我们班的，说有东西给你，我给你放桌上了。”
　　包裹是黑色的，里面显然是个盒子，乐悠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什么定时炸-弹。
　　所幸，他看到了包裹上贴着的字，除了快递信息，还有一行黑色签字笔写的。
　　“真不是定时炸-弹。”
　　落款是芮傲。
　　乐悠想了下，就提着那包裹过去问秦岭：“你应该认识芮傲吧，帮我把东西给他呗。”
　　“不熟。”秦岭冷淡地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扬了下颌：“不拆开吗？”
　　“不了吧，不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对他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岭语气有些嘲讽：“你不拆开怎么知道是不是炸-弹，班里这么多人还跟你一起上课呢，太危险。”
　　乐悠是挺怕他听到芮傲说，拆了他的东西就得和他做朋友，或者拆完了后还不回去，他心里大概有个猜测，想了下就当着秦岭的面撕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小纸箱，打开后，就是一个手机盒。
　　破案了，是一个新款手机。
　　乐悠说：“这回你能放心上课了，不会把我们都炸了。”
　　那可不一定。
　　秦岭觉得自己现在心态就有些炸，怎么看乐悠怎么不爽。
　　什么人啊，弄个化装舞会还穿个斗篷，和人家撞衫，他过去时还以为他和谢持芮傲是一家三口。
　　还就因为这点儿事儿，芮傲给他买了个手机。
　　买他妈了个……
　　算了算了，不骂了，没必要。
　　秦岭冷着脸坐在座位上，连黎辛睿过来找他说话，都不理。
　　实在是没什么心情。
　　乐悠这边心情也颇为沉重，蒋川还兴致勃勃地问他，谁给送的，是不是哪个小姑娘表白，随后看到了手机盒，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新买的呀？”
　　“不是……”乐悠索性也不解释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他问蒋川：“你知不知道……”他想了好一阵，忘了昨天见的那另一个男生叫什么了。
　　芮傲叫他特特。
　　说他是新转来的谢……
　　谢特？
　　“对，谢特，你认不认识。”
　　蒋川还以为乐悠在骂自己，后来才笑起来：“你说啥，咱们学校有叫谢特的？哈哈哈哈哈哈谢特，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蒋川，乐悠的目光不能更平静了。
　　蒋川笑够了，才说：“行，我上贴吧给你问问，估计这哥们儿要真是咱学校的，会很多人认识他。”
　　乐悠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昨天那谢特和秦岭还说过话，应该也是朋友，早知道问他好了！
　　可现在他已经在座位上午睡了，刚才他神情又有些不耐烦，自己也没理由再去打扰。
　　蒋川发了帖子，不一会儿就有好几条回复，都是在笑这个名字。
　　蒋川越看越想笑，等到午睡开始了，乐悠急忙提醒他：“一会儿你可别笑出声。”
　　“知道了。”蒋川趴在桌上小声回答，顺便让乐悠替他掩护，一手刷贴吧，一手放在桌上，装枕在上面睡觉。
　　班主任还没回来，班里还有人说话，蒋川突然把手机递给乐悠同时说：“有人说他班上有个新来的叫谢持，没听说有什么谢特。”
　　乐悠看见了回复，就让蒋川回复那个人问他是几班。
　　与平白无故收人家东西相比，还是去别的班找人更能让他接受。午睡之后，乐悠就去了贴吧那层主说的四班，因为不在同一个教学楼，来回还是小跑，好不容易找到了四班，敲门进去，绝大部分同学都在睡觉，老师也在前面的座位一脸茫然地看他。
　　乐悠脸一热，就小声说：“老师我是来送东西的。”说着大胆地走进了班级，朝最近的一个男生过去，问他谢持是不是在他班上，男生茫然点了点头。
　　“那麻烦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就说是芮傲的东西。”乐悠迅速把已经重新封好的包裹放在了男生桌上，扭头说了声“老师再见”，匆匆逃离现场。
　　呼……
　　简直太刺激了。
　　走到一半上课铃疯狂地响了起来，乐悠精神紧绷地跑回自己班级，历史课都已经开始了。
　　回了座位，乐悠就在喘气，但看着自己桌上什么都没有了，仿佛放下了一块石头。
　　他不想，一点儿也不想交新的朋友，更不想和其他人有半点儿牵扯。
　　芮傲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他只想把自己关在壳子里，一个人就好，也绝不会离开壳子半步，小心翼翼收起触角。
　　天气越来越热，天黑得越来越晚，乔深也去上班了，有时候会在家里对着电脑加班，没空去接乐悠。乔爱姗也说：“你弟弟这么大了，他不让人去接的。”
　　于是乐悠今天开始便自己回家，到了校门口，就听有人喊他的名字。
　　一看是一个有些陌生的人，通过他身高体型和他手里的东西判断……应该是谢持。
　　“这是芮傲托人给你的东西，不是我去送的。”谢持说：“虽然他让我帮忙了，但我没空。”
　　乐悠摇头：“我不收，麻烦你还给他吧。”
　　“你往哪边走？”谢持问。
　　乐悠指了个方向，对方嗯了一声：“走吧，顺路。”
　　一边走一边说。
　　谢持又说：“我最近又见不到他，这东西放我这里，还要我去带给他，麻烦。”
　　乐悠苦着脸：“麻烦你了，大不了我请你吃饭。”
　　“我是一顿饭就能收买的人吗？”谢持语气特认真，虽然他很努力在讲笑话了，但也许是冷着的脸在旁加持，根本让人听不出他在开玩笑。
　　还以为他生气了，乐悠补救；“那你说我该怎么谢你，我都可以。”
　　谢持闷声笑了下。
　　这小家伙，比他想象中要有意思多了……
　　“你为什么不收。”谢持说：“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芮傲就是这样，他想和你交朋友。”
　　交朋友上来送个手机？
　　现在这种人已经绝种了。
　　“何况这东西对他来说也不贵，你完全可以收下后和他谈。”
　　乐悠看见里面确实有张手机卡了，估计自己这边一开机，他就知道。
　　然后拿着他送的手机和他做朋友？一起吃饭去网吧出去玩唱K喝酒？怎么可以有这种事发生。
　　乐悠觉得这一切都太可笑了，仿佛列车频频脱轨而行。
　　他眼下就是主线，为什么要打支线任务。
　　“我不想收。”乐悠的语气坚定，似乎又有些怒气，其实他倒不觉得这事儿有侮辱那么严重，应该是昨天他说自己没有手机，芮傲才会这样做。
　　但也足够让人感到一丝愤怒了。
　　谢持了然，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许会把小兔子惹炸毛。昨天他没看清，在班上问了原十一班的同学，要了乐悠照片才知道他本来样子。清清爽爽的，穿着白色长袖衬衫，干净而乖巧。
　　原来也会炸毛呀。
　　还真的……有些想看。
　　但毕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惹怒他。谢持心情愉悦，勾起唇角道：“那好吧，我帮你这个忙，在大好周末所有人都应该休息时，去他学校把东西给他，顶着他的白眼和唠叨，拒绝他的一切请求，再打车回来，你要怎么谢我？”
　　被他说得很有难度的样子……
　　乐悠也觉得这件事确实是麻烦谢持了，本来应该和他无关的。并且看昨天芮傲那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估计还会去烦谢持。
　　乐悠有那么一丝愧疚，就说下周一中午要请他吃饭。
　　谢持说：“学校周围有什么好吃的，我不要。”
　　乐悠：“那你说吃什么。”
　　谢持眯了眯眼，掏出手机解了锁给他：“我没想好，想好再说，你手机号给我。”
　　有求于人的乐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必愧疚，这些都是芮傲搞的事，和他没半毛钱关系。
　　但他还是受到了自己良心的谴责，痛快地将手机号输给谢持，还给他的时候才突然醒悟过来，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给别人吧？”
　　谢持迅速抽回手机，打了过去，虽然打通了，但是没有铃声响起。
　　“我手机在这。”乐悠侧了下身子给他听：“震动，不响铃，听到了吧。”
　　“原来你有手机号啊，你就是在骗他。”谢持似笑非笑地说。
　　乐悠：“我错了，我对不起他，你别告诉他。”
　　“那可说不定，毕竟我们是哥们儿……”
　　乐悠痛心疾首地看了他一眼。
　　即便在路灯照耀下，这目光也全然被谢持接收到了。
　　“好了，我不告诉他，还不行吗？”谢持哄着他道。


第21章 21
　　乐悠都快到家了，谢持还跟着他走，以至于他非常警惕，频频看他。
　　谢持说：“我租的房子也在这儿。”
　　一般学生如果不是这边的，家长陪读，就会在附近小区租房。乐悠也见过几个，于是他也没放心上，对他摆了下手：“那我回家了，拜拜。”
　　第二天晚自习，乐悠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第一感觉是谢持出卖了他。
　　短信上写道：
　　“晚上一起走，有话说。”
　　乐悠想了一阵，才拿这个号和昨天的未接来电做对比，一看是一样的。
　　原来是谢持本人。
　　他们理科班教学楼离学校比较近，乐悠下意识担心人等急了，做完了作业后就收拾书包等下课了。
　　这几日，秦岭的表现不错，上课也没再睡觉，去和谭春水反映了一下吃粉笔灰的问题，就被调到了中排座位，正好在乐悠的后一排。因为芮傲的缘故，他盯着乐悠的次数明显增多，很多时候都是下意识在看他做什么。
　　芮傲的性取向问题他是知道的，他现在还能回想起芮傲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整个大院儿——那是被他爷爷和爸爸双人混合揍的。
　　因为身边有这样的例子，秦岭也看过一些关于同性恋的资料，看完后也觉得……不应该看着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人就这样走了弯路。
　　说了几次后芮傲执迷不悟，再加上他也上了高中，和芮傲的关系就越来越远了。
　　芮傲喜欢同性。
　　乐悠恰好也是男的。
　　芮傲喜欢上他……没毛病。
　　想到这，秦岭一阵恶寒，怎么也不想让自己班上的猪被别的猪给拱了。
　　低下头发短信。
　　组织了一下语言，抬头看了乐悠的后脑勺一眼，算了。
　　拱就拱吧，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乐悠那么蠢，如果非要和芮傲牵扯到一起去，是他活该。
　　放学铃一响，乐悠就动作迅速地离开了教室，仿佛有人在等他一样。
　　秦岭不屑地想，如果真是芮傲那猪在外面，他就佩服他下手的速度。虽然不屑是不屑，可他的动作也很快，再加上大长腿的优势，不一会儿就赶上了乐悠。
　　和他保持距离，跟在他身后。
　　乐悠走到校门口，扫了一圈就看到了等在那的谢持，走过去道：“你好快啊，走吧。”
　　谢持看了他一眼，认真说：“我不快，是我们教学楼离校门口比较近而已。”
　　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乐悠一边走一边说：“你有什么要和我说？”
　　谢持想起昨夜，不太愉快，有些烦：“芮傲是真的想和你……”
　　搞对象三个字在嘴里转了一圈，吐出来时成了“做朋友。”
　　乐悠摇头：“不了吧，他没有朋友吗？”
　　谢持这时应该就坡下驴，帮自己的兄弟营造可怜气氛，说他多抑郁多孤独，只想单纯地交朋友。
　　更何况，昨夜芮傲在电话中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帮帮自己，没理由拒绝。
　　只是他今天在年级排名上看见了乐悠的成绩，委实不错，估计无心谈恋爱，更何况人家喜欢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发展。
　　“没朋友。”谢持干脆实话实说：“不过，芮傲家境不错，狐朋狗友不缺。”
　　乐悠知道这就是个小插曲，不理会就没事儿了，现在也没话说。
　　谢持：“以后你不用理他就是，他在绿湖上学，没事儿不会往这边来。”
　　乐悠松了口气：“但愿如此。”
　　“欠我的那顿饭还有吧？”谢持想到自己把好兄弟芮傲的路都给掐断了，心情颇为愉悦：“我扛着巨大压力，没把你的手机号泄露给他。”
　　“有啊，我答应的事当然不会反悔。”
　　乐悠心里想的都是赶紧和谢持把账算清，今后井水不犯河水。而这个时候，谢持却突然说道：“以后放学一起走吧，反正也顺路。”
　　“……”
　　“不想啊？”谢持幽幽问。
　　“我……有人接我的。”乐悠解释：“平常我姐接我，这两天她加班所以就没时间。”
　　等红绿灯时，谢持站在一旁，盯着乐悠看。
　　乐悠一脸严肃地看了过去：“我说的是真的。”
　　“你之前不还说你自己没有手机。”谢持笑了声：“小骗子。”
　　乐悠：“……”
　　“行，不爱和我一起走就不一起走啊。”谢持说：“别费劲找理由，把自己累着。”
　　“我真没有……”乐悠越说越小声，羞耻得耳朵发热。
　　到了家楼下，谢持也没和他说什么，径直走了。乐悠有那么一点点愧疚，不过很快也就忘了。
　　周末。
　　秦岭在家闲着，听到手机响，上面写着二姑，想了一下，才接电话。
　　“秦岭呀。”电话中，传出热情声音：“我现在就在经开区呢，你家在哪儿来着，我去接你。”
　　“有什么事吗？”秦岭顿了顿：“二姑。”
　　半个小时后，秦岭上了秦碧君的车。
　　“这不是我也陪着谢持过来念书了嘛，我和你爸一商量，就想你这边的房子干脆也别租了，让保姆回去，你过来跟我和小持一起住。”秦碧君过于热情，以往秦岭去她家时，都招架不住。
　　他听罢，笑了一声：“原来他还会管我的事情啊，是不是二姑提起来后，他才想起来，哦，原来他在经开区遗落了一个儿子。”
　　“你爸他也……忙。”秦碧君咳了咳：“秦岭，他还是很关心你的，这不派我过来照顾你了嘛。”
　　秦碧君心疼这个早早没了妈妈的侄子，是真心想对他好。可秦岭的性格……长辈们也都知道，并不容易亲近。
　　只能希望他们年轻人在一起住，能变得开朗点儿。
　　“我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租的房子。”秦碧君换了话题，笑着道：“三室一厅，正好你和小持一人一间。”
　　“您这么过来，姑父呢？他也同意么？”
　　秦碧君笑意不减：“不同意能怎么样，他忙生意，没空管别的。我先照顾你们，等都料理好了，再说以后的事。”
　　秦岭扭头看向车窗外：“我觉得，我自己住挺习惯的。”
　　“那儿能一样吗。”秦碧君说：“瞧你现在瘦的，你看以后你在我这儿住，不出一年，保准白胖白胖的。”
　　“……我记得我哥他也很瘦。”
　　“对了，你见过你哥了吧。”秦碧君突然想起来了：“他前两天还和我打电话说看见你了呢，当时我正忙着家里那些事，也没提前和你打好招呼，不过这会儿应该也不晚，明天我找搬家公司帮你搬家，退租，晚上你和你哥一起回这边。”
　　二姑办事真的是风驰电掣。
　　秦岭知道，谢持转学过来，并且应该住在学校附近，他那天晚上确实看见乐悠和他一起走，他想打电话问，也不知道问什么。
　　没想到啊……
　　秦岭对于这些意料之外的安排很容易接受，就像他接受父亲有别的女人，自己有从未见过的、十五岁大的弟弟，一切与他无关。
　　车再次启动的时候，秦岭突然道：“那以后……麻烦二姑您了。”
　　“这孩子竟说些傻话。”秦碧君无奈笑道。
　　对于乐悠来说，一切很快就回归了正轨。不用学化学生物，心情更加轻松。
　　以前他是地理科代表，到了谭春水班上，依旧是。
　　谭春水以前就对他照顾有加，这会儿人都到了自己班上，更能全学科、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督促他学习，乐悠不敢懈怠，学得异常认真。
　　周一中午，乐悠本来想问谢持还要不要请他吃饭，但见他那边没反应，他也没主动提。
　　“你这几天，不太对劲。”蒋川牌心灵鸡汤搂着乐悠的脖子问：“和哥说说怎么了啊，看上谁家小姑娘了。”
　　“你这脑子里想的还有别的吗？”乐悠嫌弃地扒开他胳膊：“成天就知道姑娘。”
　　“哎。”蒋川叹气：“不知道，每到这个季节，我这颗小心脏就比较骚动。”
　　“我看你就是在发春。”沈飞星在十一班时，不和蒋川他们一起混，这回到了十二班，关系迅速拉近了不少，彼此调侃也毫无顾忌。蒋川则大方承认，扯开自己校服外套对着沈飞星抛媚眼：“啊，come on宝贝儿，用力……”
　　“走走走。”沈飞星拽着乐悠走：“你也离他远点儿，这家伙万一真男女不忌，你和他坐一起太危险了。”
　　正是毫无顾忌，才能开得起玩笑，班上也经常出现一个男生坐另一个男生大腿上打情骂俏的局面，大家司空见惯，从不往歪处想。乐悠看着蒋川的模样也笑了，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目光一瞥，看到了跟上来的秦岭，乐悠的笑还没散去，秦岭看他一眼：“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乐悠平白无故被骂了一句，收起笑不说话了。
　　最近他和秦岭之间气氛相当诡异，几乎没有交流，当天留在黑板上的作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乐悠也没再多写一份了，有一次乐悠写好了后刚要给秦岭，见他都写完了，就默默地收了回去。
　　大概就是从芮傲出现了后，乐悠觉得秦岭对自己的意见更大了，不过他也没什么好解释，一切也都保持原样。
　　中午吃饭时，蒋川有些好奇：“哎大秦，你这天天和我们吃饭，不陪女朋友吗？”
　　秦岭头也不抬地道：“早分了。”
　　“为、为什么啊？”蒋川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上次我和你说完后你们就吵架了？”
　　他也不确定黎辛睿和那男的是不是有别的关系啊！万一真是亲密的姐弟或兄妹呢！
　　乐悠吃饭间隙，也抬头看了看秦岭。
　　没过多久，就听他淡淡回答：“没劲，我现在喜欢上了别人。”
　　啊，那不亏。蒋川担心自己兄弟被绿，现在看来，应该是两个人互相绿了对方。
　　“那你这回看上谁了？”
　　秦岭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直盯着自己的乐悠一眼，勾起了唇角。
　　“薛金星和王后雄。”秦岭说：“我现在心里全是他们两个，别人都不行。”
　　蒋川脱口而出：“前一个我能理解，后一个一听就是男的名儿啊，大秦你现在这口味变得咋这么快呢！”
　　乐悠却警惕地看着秦岭，仿佛在看着情敌一样。


第22章 22
　　经过和黎辛睿那么一段，秦岭是觉得谈恋爱也没什么劲，还是自己一个人好。
　　他说不准自己对乐悠究竟是什么想法，走一步看一步。
　　晚饭时间，秦碧君打电话过来，让他今晚就和谢持一同回家，刚挂了电话，一个陌生号码又进来了。
　　“秦岭……”谢持的声音透着些戏谑的笑意，从听筒中传出。
　　“没想到你会答应和我一起住，我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我妈用什么威胁了你。”
　　秦岭的性格说不上什么孤僻，只是当人和他说话时，很难彼此交心，仿佛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性格在亲朋好友中出了名，大家遇到他都是点到即止的问候，除了谢持，也没人敢凑到他面前惹他烦。
　　“嗯……还有事么？”秦岭对谢持的调侃并不在意。
　　谢持道：“没事，那晚上我在校门口等你。”
　　并不是很想和谢持一起走。
　　秦岭看了眼不远处正给班上女生讲题的乐悠，随口答应了：“可以。”
　　那女生长得不高，看着很开朗，笑起来有酒窝，上课时也积极发言，但秦岭还是记不住她名字，看着她坐在乐悠位子上都快把脑袋凑到他怀里了，秦岭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讲题就讲题，为什么两个人笑得那么开心，有那么好笑吗？
　　这会儿，有人风风火火地坐在了秦岭边上。
　　“岭锅锅……”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黎辛睿。
　　秦岭皱了皱眉：“好好说话。”
　　“岭哥。”黎辛睿笑了笑，她和秦岭的关系更接近于互相利用，从一开始，她去问秦岭要不要处对象，源于和朋友打赌，说是一周内一定要追上十一班的帅哥，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她才鼓起勇气，最后竟然成功了。
　　可他们这谈恋爱谈得太纯洁了，也就她拉过秦岭的两次手，但由于地点都在学校，于是也不敢拉太久。
　　前几日秦岭说以后做回同学，并没有提“分手”二字，他们两个人清楚地知道，也许这并不是一段恋爱，而只是学生般的胡闹。
　　这会儿，班级里的人虽然不少，但也很吵，黎辛睿的声音低了下来：“是这样的，我告诉小苏我有男朋友了，他不信。今晚你能不能和我一起走，就送我上公交就好了，我怕他来学校找我。”
　　小苏是黎辛睿初中的早恋对象，篝火晚会那天，黎辛睿也向秦岭坦白，说她最近又和小苏联系上了，但由于两个人总是分分合合，她也并不想这么快就同意和小苏在一起。
　　“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没人会总在原地等他。”那天晚上黎辛睿对秦岭袒露心扉。
　　听闻小苏要来学校，黎辛睿第一时间想到了要秦岭帮忙，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能感受到秦岭其实很好说话。
　　而此时，秦岭则表示听懂了：“你是说，你想让我和你继续装在谈恋爱？”
　　“嗯嗯，差不多就这个意思。”黎辛睿直白道：“老实说，你说答应和我谈一谈试试，也是为了不让别的小女生靠近你吧，现在多好，我在学校里继续装你女朋友，帮你挡烂桃花，你放心有我在绝对没人敢再觊觎你，怎么样啦？”
　　听起来……
　　还蛮不错的。
　　秦岭扭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没必要。”
　　“晚上你还是自己回去吧，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自己解决，不必牵扯到别人身上。”
　　“岭哥……”黎辛睿娇滴滴地叫起来，用手指去戳他肩膀。
　　“还有，顺便提醒你一句，嘟起嘴这样说话放在你身上一点也不萌，撒娇适可而止。”
　　“哼！”黎辛睿气得推了他一把，差点把他从座位上直接推倒在地。
　　“你这样是不会有女朋友的！”她气冲冲站起来就走，秦岭挪回移了位的桌椅，心情反倒轻松了不少。
　　当晚放学，黎辛睿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只能作罢。想了想，干脆问坐在她左边的乐悠：“诶乐悠，你回家坐2路吗？”
　　“我到家不用坐公交。”乐悠道：“怎么了？”
　　“我、我最近遇上了点麻烦，所以不太敢一个人去公交车站。”黎辛睿这些时日和乐悠的相处还算不错，再加上知道他是原十一班的人，所以更有好感。
　　她是实在不想一个人被前男友撞上，现在才慌不择路，拉人做戏。
　　“这样啊。”乐悠很快就理解了：“那我陪你好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但看着黎辛睿那为难的样子，乐悠也不好拒绝。2路汽车站点要从学校另一边走，对乐悠来说只是绕了远路，但从大路走回家而不必抄近路走花园，也是个不错选择。
　　蒋川在旁边也听到了，对黎辛睿道：“我走那边，和你们一起走。”
　　“那个……那……好吧。”黎辛睿欲哭无泪，她只想要一个假男友。
　　万一被小苏误会她在这学校乱搞男女关系，就更糟糕了。
　　正说着，秦岭走到了蒋川身边，把收拾好东西的他从座位里拽了出来，又拽着乐悠的胳膊，让他出来，看了蒋川一眼：“你和黎辛睿一起走，我和乐悠顺路。”
　　说着就直接把乐悠拎走了。
　　蒋川在他们后面喂了好几声：“干什么呀这是！”
　　“好了好了，不管他们了，我们走吧。”与乐悠相比，还是蒋川走在她身边更有说服力，虽然长得不像是她的口味，但总比没有强！
　　乐悠被秦岭拽得胳膊有些疼，出了教室，才张口：“可以放开了吧……”
　　走廊里人太多了，放开后容易找不到。
　　昏黄的灯光下，秦岭还是松开了手，看他一眼：“你跟着我。”
　　尽管乐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秦岭的样子，是在帮他解围？
　　出了教学楼，秦岭就和乐悠往公园方向走，乐悠看他好几眼：“你不是应该从那边回家……”他其实也没注意过秦岭家在哪边，但应该不和自己一路。
　　“搬家了。”秦岭说：“你能不能不随便答应别人的事，管好自己。”
　　突然被教育了一波的乐悠：“……”
　　秦岭烦闷地点了根烟，待情绪平稳，才继续道：“万一黎辛睿是打算把你卖了呢。”
　　乐悠：“？？？”
　　乐悠现在看秦岭，简直是一头雾水，满脸写的都是“你在说啥！”。
　　秦岭看他这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拍了下他后脑勺：“你是不是傻啊。”
　　乐悠：“……”
　　我怀疑，我同学，有病。
　　联想起之前有一天秦岭喝醉了后给自己打电话，胡说八道，又骂了自己一顿，乐悠有些气愤：“我就那么让你看不顺眼吗？”
　　“嗯。”秦岭毫不犹豫。
　　“那你以后别看了啊。”
　　乐悠总算明白为什么秦岭无缘无故针对自己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会怀有生来的厌恶，这他是知道的。就像他以前总讨厌一个同学，无论他做什么事，都不顺眼。
　　风水轮流转，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另一个人讨厌。
　　乐悠非常可以接受这个说法。
　　事实上他也并不是第一次遭受恶意，与那些过去的事相比，秦岭的态度绝对是最好的。
　　而此时，秦岭却道：“和你就在一个班，不想看也会看见。”
　　“那你让我怎么办。”既然两个人话已经说开了，乐悠也更轻松。
　　不用再维持表面上的同学客气。
　　怎么办？秦岭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散漫惯了，没想过自己的情绪会被人影响。
　　乐悠让他皱眉的次数格外多。
　　“算了。”秦岭并没有什么烟瘾，手里夹着烟可以更淡定。
　　他知道自己和乐悠或许真的是一类人。平淡的目光背后，是无人理解。
　　路上，秦岭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自己顺手存的“谢特”，笑了，扔了烟头接电话。
　　“你在哪儿？”谢持在那边道：“他妈学校门口的人都快走没了。”
　　“我已经快要到家了。”
　　“……”漫长的沉默后，谢持质问：“你故意耍我？”
　　“随你怎么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马路，人行道边上没有红绿灯，车会主动避让行人。乐悠心思并不在过马路上，还没走多远呢，就被秦岭一把拽了回去。
　　“看路。”
　　秦岭冷淡提醒。
　　谢持在电话那头要疯了：“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就算了，你还和别人一起走……等等，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同意过来住的原因是想晚上可以顺便送女友回家，可以的啊秦岭。”
　　“不是。”秦岭拽着乐悠的胳膊，一边看路，一边道：“我是真忘了你。”
　　这种解释也并没有很安慰人好吗！
　　谢持没好气地道：“你能记得家在哪儿吗？”
　　“不能。”
　　“11栋3单元6楼。”他仍旧很不满：“我也是日了狗了。”
　　秦岭感叹：“牛逼啊。”
　　谢持：“……”
　　电话被恶狠狠挂断了。
　　乐悠可以感觉到，秦岭和别人在一起时有说有笑的，唯有看自己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不满。虽然可以接受有人讨厌自己，但如果对象是秦岭的话，他心中仍有一丝不甘心。
　　是想问问为什么。
　　过了马路，快走进小区门口，乐悠突然说道：“我能知道，你讨厌我哪点吗？你放心，我不是想照你说的改，就是如果自己有缺点被人指出来，应该也不错的。”
　　他想知道一些无缘无故的恶意源于什么，而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令人讨厌。
　　秦岭这时才注意到他一直握着他的胳膊，放开后，他揉了下他的头。
　　“你一天都在想什么。”
　　“你不是说你看我不顺眼吗？”乐悠问。
　　秦岭胸口莫名堵着一口气。
　　他回头看着车流，随便扫了眼谢持是不是在马路对面，思绪一团乱。
　　转过头搂着乐悠的脖子往小区里走。
　　仿佛过了很久。
　　乐悠听见他的声音好像在自己头顶。
　　“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怪你，你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长一点的，比如三十万字左右。
　　但由于各种原因，还是尽量快点写快点收尾快点开下一篇吧。
　　我也很着急他们可以快点谈恋爱QAQ，可现在暧昧了这么久，也是够了QAQ。


第23章 23
　　不习惯和人身体接触，仿佛全身的血液都上涌到和秦岭接触的地方。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秦岭的胸膛。
　　和被乔深这样搂着走不同，秦岭对他来说，只是个普通同学啊……乐悠别扭地挣脱出来，指着一个单元门：“我到家了，再见。”说着蹬蹬蹬跑进了楼道里。
　　秦岭望着小兔子一样仓皇逃窜的背影，闷声笑了笑。
　　秦碧君做事很周到，见秦岭一个人先回来了，就让他先去看自己的房间。
　　“晚上我有事，所以和谢持分开走的。”秦岭顺口解释。
　　“嗯没事儿，不等他，你饿不饿啊？我做了夜宵。”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秦碧君从厨房探出头：“先坐下吃饭，我还煲了汤。”
　　突然领悟到秦碧君说的要把他养得白白胖胖是什么意思了……
　　秦岭有一种不祥预感，真怕自己这么吃下去，不出一年就吃成胖子。
　　没过多久，谢持就回来了，看着正在沙发上的秦岭，眼神中写满了“你可以的”。
　　“好了都去洗手吧。”秦碧君将排骨汤从炉灶上端下来，给了儿子一个微笑。
　　“晚上和谁回来的？”谢持一边吃一边问。
　　秦岭：“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谢持道：“我不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么。”
　　看了眼正在收拾厨房的秦碧君，秦岭幽幽看了谢持一眼：“你平时在家也谈这种事儿吗？”
　　“早点谈恋爱早定下来嘛。”谢持说：“我妈告诉我有喜欢的就下手，免得被人撬走了。”
　　“……”也是开明。
　　不过一想二姑十六七就和二姑夫在一起了，秦岭很快也释然了。
　　“说真的，听说你和一个女生处着呢啊。”谢持想了想：“操，不知道叫什么，就知道是她追的你。”
　　秦岭：“没有的事。”
　　“我们班上有人说的，说是她把你堵在男厕所，还强吻你。”
　　“……”
　　日，总算知道谣言都是怎么来的。
　　偏偏谢持还在问：“口味儿挺重啊你们，在那种地方都下得去口。”
　　秦岭：“好好□□，别说话。”
　　谢持：“你那份好吃吗？不能我一个人吃，来给你夹一块干的。”说着把一块咖喱土豆夹到了秦岭碗里。
　　秦岭：“……”
　　谢持：“……”
　　两个人彼此恶心了一通，虽然心里都在呕，但面上都不想轻易服输。
　　看谁先恶心死谁！
　　秦碧君收拾完了厨房过来坐下，皱着眉头道：“吃着饭还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有没有。”谢持捧着饭碗对她笑：“妈你做饭特好吃。”
　　本来以为吃完饭就没事儿了，谢持还提着书包过来做作业，秦岭看他一眼：“你不会要和我一起睡吧？”
　　“想什么呢。”
　　秦岭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人。
　　芮傲。
　　他过去看了眼，秦碧君已经回房间了，于是他关上了门，转身说道：“和芮傲还在一起，说不定你早弯了。”
　　“……就算我真是弯的你觉得我会对亲表弟下手？”谢持一副看变态的目光看着秦岭。
　　秦岭神情凝重，仿佛经过了慎重的考虑，点了头：“这么变态的事儿，你能干出来的。”
　　谢持开始脱衣服：“行，来吧，让你看看我到底多变态。”
　　秦岭：“……”
　　谢持脱到一半，又看了眼秦岭的脸，叹了口气：“算了，没兴趣。”
　　秦岭已经去拿作业了。
　　没什么意思，拿起手机翻了翻，最后给乐悠发短信。
　　简单四个字，标点符号也没有。
　　“数学作业”
　　谢持也拿出作业放在大的书桌上，顺口说道：“你不是gay的菜，芮傲说他们那些人看你的脸就软了。”
　　秦岭：“……”
　　他们的书桌是新的，不知道秦碧君从哪定制的大书桌，一人占据一半中间还能空不少地方，秦岭把书拿出来并没有要写的意思，谢持也是只拿了一本书摊开放在桌上，仿佛这样就能学进去一样，是什么特殊的仪式。
　　秦岭突然有点儿兴趣，问谢持：“那芮傲……他们一类人喜欢什么样儿的？”
　　“芮傲口味儿说不准，但最喜欢的还是那种……”谢持说着说着想起了一个人，给秦岭举例子：“就你们班的那个叫啥来着，悠悠？看着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芮傲就喜欢那款的。”
　　秦岭扯起嘴角：“他还说什么了？”
　　“就还在让我帮他联系呗，说这周六会过来看他，对了，他还送了你那同学一个手机，看来挺认真的。你和那谁一个班，知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喜欢男的喜欢女的？”谢持想了下，笑了：“不过就算喜欢女的也没什么，芮傲说人都是会变的，只要功夫深，铁杵弯成曲别针。”
　　秦岭继续保持微笑：“那个男生叫乐悠，是我们班学霸。”
　　“嗯对，就叫这个名，这姓还挺少见的。”
　　“嗯……”秦岭手指在桌上敲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持随便扭头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卧槽你这个表情太瘆人了，像被谁强.奸了似的。”
　　秦岭朝他微笑：“有吗？”
　　“嗯。”谢持都快含泪点头了：“和你哥说说你咋了，你对芮傲这么感兴趣……该不会也看上他了吧？”
　　秦岭抓住了其中关键：“也？”
　　“嗯，他们那圈人胡搞乱搞的，芮傲还挺受欢迎的。”
　　见秦岭还质疑地看着自己，谢持骂了句：“你那什么眼神，我是直的。”
　　“哦。”秦岭说：“放心，我会帮你瞒着二姑的。”
　　谢持：“？？？”
　　秦岭继续道：“芮傲挺好的，看上了早点表白，免得被别人撬走了。”
　　谢持：“操。”
　　秦岭：“加油，别着急。”
　　“我知道你现在为什么没对象了。”谢持冷静下来：“就你这性格，估计没谁受得了。”
　　“我家一摞落灰的情书。”
　　“就算和你谈也忍不了几天。”
　　“……”秦岭想了下，那倒是。
　　谈恋爱，太没劲。
　　“周六你约乐悠一起出来吃饭吧。”谢持说：“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你约还能方便点儿，这话我也不好去说。”
　　秦岭频频看手机，见没有回应，皱起了眉：“……嗯。”
　　“也不知道芮傲咋想的。”谢持摇了摇头，并不看好他们两人。
　　又等了一会儿，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乐悠的短信。
　　“刚才洗澡去了，没看手机，抱歉。数学老师没留作业，说是复习今天课上讲的就好。”
　　一本正经的回应。
　　明明很正常，却让秦岭脑补出乐悠现在的状态。
　　头发湿漉漉的，也许还光着上身，穿着纯色小内裤……
　　不自在地咳了咳，秦岭觉得现在的自己太奇怪了。
　　顺便瞥了谢持一眼。
　　估计是他和芮傲走得太近，而被芮傲变gay了！
　　嗯，都他妈是谢持的锅。
　　“出出出出出出去。”秦岭把谢持桌上的书塞回了他的书包，又把书包塞进谢持怀里，把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一路推出去。
　　谢持：“？？？”
　　说好的兄弟情呢？
　　很快就到了周六，早上还没开始早自习，秦岭见乐悠没来，就去向谢持要了芮傲的手机号。
　　找到他微信。
　　秦岭的微信头像是一团柯基的屁股，名字只有一个秦字，并没有同学，人极少。
　　看着芮傲的网名——孤独又冷傲，秦岭犹豫了一会儿才加了他微信。
　　好友验证立即就通过了，芮傲发了一串问号。
　　“岭、岭哥？？？？？？？？？？？？？？？？？？？？”
　　秦岭：“你说你看上的那个乐悠有女朋友，感情很好，不要再来骚扰。”
　　对方正在输入……
　　似乎经历了好几次删删减减，才回过来消息。
　　“啊我知道了QAQ，不过……怎么是你和我说的啊？小宝贝儿的微信呢，我能不能和他亲自说……”
　　小宝贝儿？？？？？？？
　　秦岭想把这四个字塞回芮傲嘴里，忍着冲动，他敲屏幕的力度都大了。
　　“他没有微信，今天如果让我在学校门口看见你，我就带你去篮球场逛一逛。”
　　若干年前，他们住的大院里有个篮球场，一群孩子们在那儿打篮球，芮傲比较惨，经常受到排挤，都是谢持和秦岭兄弟俩帮他出头，把打过他的孩子带到他面前。
　　这在芮傲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总之他现在可以跟谢持毫无顾忌地开玩笑，叫他谢特或者特特，但从来都不敢在秦岭面前胡说八道。
　　与看起来有些冷淡不好相处的谢持相比，秦岭是真的冷淡。
　　芮傲不敢再多哔哔，马上保证道：“放心吧岭哥我不会再去了，快要开始早自习了吧你好好上课哈下次再聊么么哒。”
　　随后发了一个大亲亲的表情。
　　秦岭毫不犹豫地删除了和他的聊天。
　　周六没有晚自习，放学时秦岭依旧和乐悠一起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谢持在等。
　　“嘿。”谢持打了声招呼，随后目光就放在了秦岭身边的乐悠上。
　　嗯……
　　谢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秦岭。
　　乐悠并不知道这什么情况……
　　但他记得上次谢持和秦岭见面，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有什么亲戚关系的。
　　秦岭没说话，站在乐悠右手边和他继续向前走，乐悠对谢持笑了下。
　　谢持现在脑子里贼乱，这两天他都没能堵到秦岭，原来晚上他是和乐悠一起回家的。
　　“今天芮傲没来哦。”谢持和秦岭一起走，没话找话地说道。
　　秦岭哦了一声：“管他呢，没兴趣。”
　　“那完了，晚上没饭吃了。”谢持看了秦岭一眼：“我妈回那边了，我以为芮傲来找我们，能一起吃顿饭的。”
　　秦岭：“在外面随便吃点。”
　　谢持突然间来了兴趣，扭头问乐悠：“诶乐悠，和我们吃饭去吗？”
　　“不了，我回家吃。”乐悠觉得他和秦岭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求生欲使他更理智拒绝。
　　“那下次有空……”谢持想到这突然道：“对了，你还欠我一顿饭呢，我给你记着。”
　　“啊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就找我吧。”乐悠记得谢持的恩情，并且觉得这些时日芮傲都没有来骚扰他，有谢持很大的功劳。
　　走在两个人中间的秦岭莫名很燥。
　　春夏交际，天气也越来越热，有时别人的一句话都能让他皱眉。
　　班级里吵吵闹闹，自习课上也乱哄哄，通常这个时候他会不耐烦地拍下桌子让所有人闭嘴。
　　青春期的躁动和不安在眼前晃，看旁边一切都不顺眼。公园里有老人家甩鞭子，噼啪的破空声让秦岭稍微冷静下来。
　　本来很漫长的路走得格外快，直到乐悠进了楼道，秦岭也没再和他说一句话。
　　谢持一边看他，一边想问什么，末了，闭上了嘴。
　　他知道秦岭的性格，逢年过节时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只要秦岭沉默，没人能让他开口说话。两个人就刚住的第一天显得热络一些，随后就恢复了常态，彼此吃完了饭各回房间，况且两个大男生在一起，没什么好说。
　　以前谢持只对乐悠有一点点兴趣，现在却是抓心挠腮，很好奇了。顶着秦岭冷淡的目光，谢持大义凛然地道：“我问芮傲怎么没来了，他说你不让他出现在我们学校，怎么，是乐悠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和你有关吗？”秦岭眸光深邃，慢悠悠地看他一眼，谢持一口气憋住：“行，和我没关，你自己知道你在干什么就行，老舅身份摆在那，不会让你做出格的事儿。”
　　“闭嘴吧。”秦岭一点儿不想听别人提起他爸。
　　一字、一句、有心、无心，都不行。
　　这件事很快过去，仿佛什么都未发生，日子仍旧继续。
　　下一周是运动会，谭春水兴奋地说是什么三校联合，会在区里一个体育场举办，学校里也非常重视，鼓励大家积极报名。
　　大家积极性不高，秦岭随便报了两项，八百米和三千米长跑，下午体育课时，体育老师便说让报名八百的先比个赛，同样叫来了其他班上的学生，轰轰烈烈二三十人。
　　说是要定一下接力比赛的人选，秦岭他们去跑，余下男生女生看热闹。
　　一群朝气蓬勃的男生中，秦岭依旧没什么表情，有其他班围观的女生会私下议论，看哪个哪个比较好看。
　　乐悠一眼看过去，也只是看见了秦岭一个人，随着老师一声哨响，所有人都尽力冲了出去。
　　他的目光下意识跟随着秦岭。
　　少年意气风发，闪闪发亮。


第24章 24
　　测试是八百米，跑两圈就到了，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在即将到终点的时候有人摔了一跤，顺便把旁边的人也给拽倒了，一时间，摔倒了好几个人，除了跑在最前面的大长腿没注意这变故，其余和他们相近的人都纷纷停了下来去扶人。
　　跑道旁边围观的人也都上前去帮忙，体育老师忙过去问有没有人受伤，几个大男生纷纷摇头，表示并不严重。
　　秦岭是第一个被拽倒在地的，乐悠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后简直都不想看下去了，不过好在他站了起来，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去校医务室看看或者直接上医院，今天测试的结果我再好好想想，组接力队不剩多少时间了。”体育老师在前面说道，秦岭下了跑道，目光在自己班上同学逡巡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乐悠身上，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乐悠看了一会儿，见秦岭无可奈何地伸出手招了下，这才意识到他在叫自己。
　　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你没事吧？”
　　秦岭：“没事，和我去趟医务室。”
　　乐悠：“？？？”
　　乐悠绕着秦岭转了一圈，才看到他胳膊上有一长条口子，看着就疼得不行。
　　“怎么弄的啊。”乐悠下意识地问，就算是摔了一跤，也摔不成这样吧。
　　那伤口向下流着一点点血，所幸并不深。
　　“不知道。”秦岭迈开腿向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小石子划的。”
　　乐悠陪秦岭去医务室消毒，一路安静地不说话，在校医帮秦岭擦碘伏时，他就在旁边乖巧地看着。
　　仿佛乖巧本人。
　　秦岭怎么看怎么觉得乐悠不对劲，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息，他那时还太年轻，无法准确地把它理解成岁月静好。少年通过竞技而热血沸腾，流了血也无关紧要，秦岭仿佛有浑身的力气无处释放，它们在身体里叫嚣，在血液里尽情地打着鼓点。
　　天热而燥。
　　而乐悠就好像是正午沙漠中的一支冰激凌，不知是什么味道。
　　……
　　随着运动会的举办和圆满落幕，高一下学期的活动是没有了。
　　乐悠老老实实学习，秦岭也很少联系他，时间在“期盼周六”和“一周初始”中匆匆流逝，他们如同千万无数普通中学生一样，重复着学习和考试。
　　一年已过，高三即将开始，这一年间乐悠与班上同学的关系仍旧保持着以往的状态，谈不上多亲密，而由于他家与秦岭家在同一个小区，意外碰见的次数多了一些。
　　只是两个人都很宅，也并不会相约去哪里玩耍。
　　秦岭与谢持的“同居”状态出乎他们的意料，竟然一下维持这么久。秦碧君忙着生意，等他们高二时就彻底放任他们自己住了，会隔三差五回来看看他们。
　　乐悠这边与母亲娘家那边的关系比以前好一些，逢年过节，乔爱姗会带着他回去看看。乔老爷子让乐悠好好学，也不限制他的大学专业。直到去的次数多了，乐悠才知道原来自己姥爷是个书画家，还是当地的美术家协会主席，颇负盛名。
　　不过这也并不影响他对姥爷的态度，他始终站在乔爱姗这边，与她统一战线。
　　高三开始绝大部分课程都学完了，各个学科陷入复习，在高二几次多校联合模拟考中，乐悠和秦岭的成绩皆十分突出，这让他们的老师谭春水十分惊讶，上课就调侃他们是不是吃了什么神丸，学习劲头又足，考试成绩还那么好。
　　被当成正面典型，乐悠十分不自在，尤其是当全年级第一要时不时演讲，因此他做卷子时很小心，没想超高水平发挥，有些题答得也是点到即止。
　　表姐乔深随父召唤，去了乔建德公司入职，老老实实从小职员做起。
　　乔爱姗找了份清闲工作，足够养活他们二人，看着现在各方面状态都很好的乐悠，她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高三开学第一天时，乔爱姗做了一大桌菜等乐悠回来，还开了一瓶红酒。
　　乐悠受宠若惊，其实学习一点儿也不辛苦，他更心疼为自己赚钱供他读书的妈妈。
　　“宝宝，今年你就成年了，和妈妈喝点酒。”乔爱姗笑道。
　　这种气氛……向来是煽情前兆，可自从高一那年乐悠经历了“乌龙车祸”一事后，就再也不嫌乔爱姗说听起来有些腻人的话了。
　　红酒杯里倒了酒，乐悠陪乔爱姗喝。入口尽是苦味儿，舌头仿佛迟钝，细品之下才能感受到浓郁酒香。
　　乔爱姗的厨艺也长进不少，以前她是根本不做饭的。乐悠头几年没少吃一些黑暗料理，胡萝卜炖西红柿、红烧白菜狮子头、牛奶玉米配巧克力酱……简直是不堪回首。
　　乐悠夸她现在煮菜好吃多了，乔爱姗就笑了笑：“是我明白得太晚，以前……总做些不成熟的事，顺便把你也给连累了。”
　　来了来了，开始了。乐悠生怕那些浓烈的情感将他包裹，他最不能听的就是直白的、与亲情有关的表述。
　　他可以做行动上的巨人，用实际表达对乔爱姗的爱，可却很少将这爱说出口，甚至连想一想都会流泪。
　　在他觉得人生最灰暗的初三那年，他想过无数次要死。
　　最后一次，是乔爱姗的电话将他从天台楼顶叫下来，从天堂回到人间。
　　乔爱姗尽量不提那时候的事，她知道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是她沉溺于和丈夫吵架，忽略了儿子。现在看来，他的儿子已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长高了，长得健壮了，出落成比她还要高的大小伙子了，她甚至感谢意外离世的乐立明，将人间宝贵的财富留给了她自己。
　　“以后也要好好的。”乔爱姗千万句话，只化成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希冀：“我就想你开开心心的，哪怕等高考时你回来告诉我说没考好，我都马上订机票带你出国玩一圈，你考得再怎么样，上的大学再好，都不如你自己开心重要。”
　　“我知道。”
　　乐悠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妈，你辛苦了，谢谢。”
　　母子二人喝酒喝高兴了，乔爱姗又接连开了白酒洋酒，大手一挥：“来，明天起不来就不去上学了，我给你请假。”
　　乐悠：“……”
　　这时，乔爱姗又拿出了一个盒子。
　　是某品牌最新款的手机。
　　“你那老旧手机用了这么久也该换了。”事实上，乔爱姗总想把乐悠那跑马灯手机换掉，奈何乐悠用着挺好，平常不玩手机，非说要用坏了再换。乔爱姗等啊等，终于等不及了，用积蓄给他买了新的。
　　乐悠并不热衷于电子产品，不过是乔爱姗的心意，就非常愉快地收下了。
　　喝到了快十一点，乐悠迷迷糊糊进了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异常清醒且躁动。
　　拿出新手机随便翻了翻，第一次用这种功能很多的家伙，还不太适应。
　　打开微信，用自己的手机号注册登录了上去，看着推荐联系人，乐悠又关了。手机是乔爱姗提前弄好的，大多软件都有，近来微博开始流行，乐悠注册了个微博，取用户ID时想了下自己现在的状态，顺手打了个“满天是星星”这个令他事后回想起来懊悔不已的名字。
　　手机叮咚响了，乐悠看着微信图标右上角的红色提醒，疑惑地点了进去。
　　“乔半仙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乐悠：“……”
　　他依稀记得很久前乔深的微信名就叫这个。
　　点了同意，乔深就迅速发来了一条消息。
　　“悠悠，你终于把跑马灯换了，我真的是谢谢你了。”
　　乐悠打字过去，有了错别字也顾不上，总之非常迷。
　　乔深；“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回复，什么东西，你喝多了？”
　　乐悠：“喝一点点了红酒困睡不着 想睡，诶嘿嘿嘿嘿嘿嘿……”
　　乔深绝望地发了个“天啊我弟弟傻了”的表情，乐悠找来找去，发现自己并没有表情，不开心。
　　接下来又是叮咚一声，乐悠看又有人加自己，一看，头像是一个柯基狗的屁股。
　　来自于联系人。
　　乐悠迟疑了一会儿，点了同意。
　　他见过，这是秦岭的头像，好好地英俊小伙非要用屁股当头像，不知道怎么想的。
　　又是一个寒假未见，秦岭以为自己和乐悠之间，已经能像普通同学一样，可今天看到乐悠第一眼时，他就发现，自己仍旧对他关注过多。
　　一年来他们两个竭力保持距离，谁也说不清当时的情况，很像同学，同时又欲盖弥彰。
　　并不正常，可乐悠是意识不到，秦岭是不想挑明，拖拖拉拉到了现在。
　　乐悠知道，他在班上和蒋川说的话最多，但是说起朋友的话，秦岭也算一个。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走了一年多，早已经成了习惯。
　　昏昏欲睡，乐悠眯着眼，看见秦岭发过来的消息。
　　“换手机了？明天晚点上学，六点半门口见。”
　　乐悠迷糊着回应：“不知道能不能起来我想睡到中午。”
　　秦岭：“？？？”
　　乐悠：“啊嘿嘿。”
　　秦岭：“……你怎么了？你是谁？你是不是偷了我朋友的手机？”
　　乐悠：“……是我本人。”
　　秦岭话不多说，发了视频邀请，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乐悠一跳，他不明所以，点了接通，随后就看见了秦岭一张脸填满了屏幕，吓得把手机扔了出去。
　　秦岭：“……捡回去。”
　　乐悠酒劲儿上来，开始困了，他摸着手机捡回来，又看见了秦岭的脸。
　　平常怎么看都很正常，可是屏幕里这样看，太不适应，偏偏他还能听到秦岭的说话声。
　　“你怎么了？”
　　乐悠看到右上角有自己的脸，戳了一下，整张脸变大了。眼神迷离，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怎么看怎么羞耻，他把手机侧了过去，对着下面说话：“没事啊，困了。”
　　“喝酒了？”
　　秦岭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有磁性，正常情况下，乐悠会觉得酒后和男的视频很不正常，可现在他的判断力接近于负数，并不会想太多了。
　　“我……嗯，你怎么知道？”
　　“听声音就听出来了，醉醺醺的。”秦岭本来想说让乐悠把摄像头对着他的脸来着，可那边晃来晃去，入眼都是白花花的肉。胸膛，锁骨，小腹……秦岭暗暗骂道，就知道勾.引他。
　　乐悠是真的不知道，房间里有地热还没停，喝完酒身子很热，这才脱光了上衣裤子躺在床上，他第一次用这什么视频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挂断，意识到不对劲时拿过来戳了屏幕几下，对秦岭露了一个傻气的笑：“我挂了。”
　　“不行。”秦岭下意识拒绝，乐悠有气无力地问：“那你要干嘛？”
　　不知道啊……
　　什么都想干，可理智让他清醒。
　　他堂堂一个笔直笔直的男人怎么会专注于看男性同学的脸，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纠结着，想到这两年与乐悠相处点滴，似乎每一个细节都在昭示他们的同学情谊并不纯粹，乐悠会关心他，会和他一起做题，会经常看他，好多次被他抓个正着，会在同学老师前拥护他，别人冤枉他出去打架时，乐悠会为他作证。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感觉，秦岭没想过自己都这么大了，还在考虑这种纯情的问题。再回过神，屏幕上都已经黑了，也听不到乐悠的声音，秦岭叫了几声，没有回应。
　　仿佛刚才那些绮丽画面都是梦一样，一瞬间秦岭也分不清到底是乐悠喝醉了，还是他醉了。明明喝多了是再单纯不过的一件事，秦岭醉过的次数并不少，不知道为什么，却从乐悠的脸上看出一些淫-靡的味道。
　　“晚安。”他对着手机说了一声，随后挂断了聊天。
　　乐悠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八点了，他猛地坐起来，然后扶着快要炸裂的头喊痛。
　　“我的闹钟呢！”满脑子五个大字，当他看见被压在一旁的新手机时，才反应过来，跑马灯已经被乔爱姗收走了，新手机又没有定闹铃。
　　迟到的感觉真的是……惊险又刺激，乐悠匆忙洗漱，看了眼乔爱姗的房间发现她还在睡着，就留了纸条说自己去上学，冰箱里拿着酸奶就匆忙跑了出去，到学校正是第一节 课下课。
　　老老实实去办公室先找班主任承认错误，谭春水则一脸心疼地看着他：“你呀别学习太晚了，才开学第一天，别那么拼命，你现在的成绩很稳定了，保持这个发挥，别说上重点大学，就是区状元也有可能拼一拼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知道吗？快回去吧，没吃饭就先去食堂吃个饭再回来。”
　　满心愧疚的乐悠被谭春水推出了办公室，一句话都说不上。
　　回到教室，乐悠才想起来今早没和秦岭一起走，不知道他是不是等着急了，秦岭就在他的后座，他回到座位放书包时，就看见了秦岭桌上一个巨大的纸抽，他面色有些潮红，正在不停擦鼻涕。
　　长得帅的人生病都是好看的，乐悠看着旁边的黎辛睿又是给秦岭吹热水又是给他掰药丸的，莫名还有些羡慕……


第25章 25
　　快上自习时黎辛睿也回了座位，乐悠就回头和秦岭说话。
　　“你……今天早上没等我太久吧？”
　　秦岭幽幽看他一眼：“等了很久，等感冒了。”
　　乐悠：“……”
　　你骗谁！
　　你以为我会信吗！
　　不过鉴于秦岭生病的样子实在太憔悴了，想到他等自己的样子，乐悠心里有些愧疚：“对不起，我昨天睡得太晚，早上没起来，如果有下次的话我一定给你发短信。”
　　秦岭冷漠脸。
　　像乐悠这种心思细腻的小天使——班上女生私下里对他的称呼，由于怕秦岭生气，无论上课下课都频频回头，听到后座抽纸的声音都一惊，心疼秦岭的鼻子。
　　秦岭体质向来很好，可是这场感冒来得太汹涌，到下午时他就已经很迷糊了，中午饭也是乐悠在食堂打包回来的。
　　下午有一节讲座之类的东西，秦岭自作主张没有去，乐悠看他那样子，有些放心不下，在所有人都往外走时，默默回到了座位。
　　蒋川见了，问他干什么。
　　“你们走吧。”乐悠说：“我不去了。”
　　两年的时间蒋川长得更高了，以前他身材显得有些壮，现在却瘦了不少，别的班女生见了还夸他是什么阳光型帅哥，对此蒋川很愁闷，不止一次向兄弟几个抱怨：“帅哥他奶奶个腿儿啊，倒是给我来个女朋友啊。”
　　不知道是命中没桃花还是烧了月老家房子，总之蒋川虽然曝光率不低，但偏偏没有女生主动接近他，偶尔也有他看上别人的时候，一去打听就知道了那女生有女朋友。
　　乐悠感叹他也是情路坎坷。
　　这两年，乐悠开朗了不少，以前去别的班找老师或者交代作业都是紧张而局促的，现在甚至能在自己班级面前发言了，但就是面对太多人的时候会紧张，无法接受在国旗下演讲。
　　他笑容越来越多，对于过去也甚少想起，身边有谈得来的朋友，学习一帆风顺，母亲身体健康，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教室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帘，能听到笔尖在纸上的沙沙声，乐悠在重头写一道算错的数学题，思路有些模糊。
　　后面突然传来声音，乐悠抬头看，见到秦岭捧着喝光了的水杯不知所措。
　　“我来吧。”乐悠接过他的水杯去饮水机处接热水，里面是中午黎辛睿从食堂搞的姜片和红枣，真的是把秦岭当成小公主来照顾……
　　还是女生细心。
　　乐悠心里想的是去外面买感冒冲剂，但还没付诸行动呢，回来看见秦岭桌上已经摆了药。
　　说起来黎辛睿和秦岭的关系……这两年好像并没有什么事。乐悠也不止一次在学校外面看见黎辛睿和另一个男生一起走，不知道秦岭是被绿了还是怎样。
　　“嗷。”
　　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水接满时也没注意，热水顺着杯口流出来，烫得乐悠叫了一声，却没忘抓住水杯。
　　“呼……”乐悠急忙把水杯放到另一个手里，又将热水倒出去些，好在秦岭的杯子非常隔热，才没有酿成更严重后果。到了秦岭桌前拿他的纸抽擦了下杯子上的水，才把它放回了他面前。
　　秦岭睡眼惺忪，配上他那张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有些单纯而无害。他声音更加低哑，说话时吓了乐悠一跳。
　　“你怎么还是那么蠢啊。”
　　乐悠不服气，有这样的朋友吗，看他生病给他倒水，他反倒还嫌自己蠢。
　　“抱歉啊。”乐悠说：“等一会儿黎辛睿回来了让她照顾你，她不蠢。”
　　完全是顺着秦岭的思路说的，以至于乐悠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有哪些不对，而对秦岭这种心中有鬼的人来说，听了则有些荡漾，这场感冒太及时了，一个寒假偶尔见的几面完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两年的冷静和压抑堆积，在昨天晚上和乐悠视频的那一刻，渐渐有破土而出的趋势。
　　他知道自己应该喜欢女生，这是原则性问题。
　　而感情总是不讲道理。
　　“你这是……吃醋了？”秦岭突然问。
　　平日里大家也会开些玩笑，男生间老公媳妇儿地叫着，由于乐悠长得有些干净瘦弱，是被调侃的次数比较多的，秦岭从来不和他们一起开玩笑。
　　现在猛地听他说这样的话，乐悠瞪他一眼，像往常听见别人调侃时一样并不理会。
　　秦岭脸上还有些红印，是睡觉时压出来的，他抽出纸巾又开始擦鼻子，乐悠看着有些不舒服，提议道：“不行回家吧。”
　　“不。”秦岭道：“我要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怕不是和蒋川待太久了，被他带得有些智障了吧？
　　乐悠回到座位上，想来想去，把刚才算错了的数学题摆在秦岭面前：“那你帮我看看我从哪里开始出错的……”
　　秦岭微笑：“你是在谋杀我的脑细胞你知道吗？”
　　“……你不是说你可以么。”
　　乐悠也说不清为什么，看到秦岭生病的样子就想多关心关心他和他说些话，如果是往常情况，他肯定早就自己算答案去了。
　　秦岭轻叹了口气，接过乐悠给他的笔，嗯，手都没碰到。
　　数学题并不算最复杂的一类，乐悠的字迹工工整整，一看就是老师喜欢的类型，安静乖巧，善解人意，日后上了大学，也许会交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听女朋友的话，从不和她吵架，把她捧在手心……
　　乐悠再回头时就看见秦岭用笔在草纸本上划，一道一道，格外用力。
　　“……”完了。
　　乐悠看着他有些出神的眼睛，脑海里迅速闪过恐怖片里常见的情景，安静的教室，奇怪的同学，诡异的笔仙……
　　莫不是中了邪。
　　乐悠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试探地叫了声：“秦~岭？”
　　“嗯。”秦岭根本不想做数学题。
　　他想做点儿别的。
　　可为了不在乐悠面前丢脸，他也只能强撑着一口气找出了问题，随后用笔标注出来，尽量把思路弄清晰，随后还给了乐悠。
　　做完了题后秦岭更困了，摸了一把乐悠的后脑勺，睡了。
　　……
　　“这么睡不会死吧。”
　　“你他妈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你去摸摸看他凉不？”
　　“诶，起床了大秦。”
　　“下课了！”
　　“吃饭了！”
　　周围很吵，秦岭已经睡醒了，就是眼皮太沉，睁不开。
　　“还没醒啊……”
　　一群粗犷男声中，秦岭只听见了乐悠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如同沙漠里流淌的清泉。
　　“不知道饿了没有。”乐悠把给秦岭带的饭放到自己桌上，有些发愁：“一会儿汤就凉了。”
　　又睡了一会儿，秦岭总算是醒了，旁边是他的同桌应煌，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和秦岭相处得也不错。
　　“卧槽大哥你终于睡醒了，刚才我就和蒋川他们合计你是不是睡过去了……”
　　嗯，秦岭听出来了，就是他最开始开玩笑说这么睡不会睡死吧。
　　乐悠迅速把饭放在秦岭面前，在打包盒外面摸了摸汤，还热乎着。
　　秦岭看了眼教室面前的钟，已经下午五点多了，难怪教室里有些暗。
　　睡了长长的一觉，秦岭不太饿，不过看着乐悠特地给自己打包的紫菜汤，他还是喝了几口。
　　晚自习结束后乐悠照旧和秦岭一起出去，路上还在建议：“你是热伤风吧，要么明天请个假，好好在家休息吧。”
　　“再说。”秦岭顺势搂过乐悠的脖子：“好累，扶我一下。”
　　“……”
　　真的别扭！
　　直到在外面看到谢持时，乐悠顿时觉得解放了，要挣扎开，让谢持过来搀扶秦岭。
　　秦岭的手搭在他的肩膀，把他按住了，似乎是觉察出了他的意思，秦岭嫌弃地看了谢持一眼：“他太高了，没你用着顺手。”
　　用着……？
　　乐悠看在秦岭是病人的份上不与他计较，谢持看了他们一眼，笑了，问秦岭：“怎么样，好点儿没有。”
　　“嗯。”秦岭懒得和谢持说话。
　　路上，谢持还在问乐悠，早上是不是起来晚了。
　　他把乐悠当自己弟弟似的，总是不由自主关心他，后来他反省了一下，自己对女生都没这么耐心，难怪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
　　“别吵。”秦岭听谢持在旁边一直找各种话题和乐悠说话，出声打断。
　　看着他整个人都快压乐悠身上了，谢持有些不放心：“你不要紧吧？乐悠这小身板也扛不住你，我来吧。”
　　“不。”秦岭在外面遇见谢持，总是不想多说半个字。
　　“行行行。”谢持嗯哼两声：“不打扰你老人家了。”
　　晚上乐悠想发微信问问秦岭怎么样，写完作业做完试卷一看，都凌晨十分了。乔爱姗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进来看他：“快睡觉，别学了。”
　　“这就睡了——”
　　也忘了发微信的事儿。
　　第二天一早乐悠就看到手机有新消息，是秦岭发的，说他准备去医院打针，让他早上和谢持一起走。
　　乐悠想了想回：“嗯，好好休息！”末了还补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秦岭：“……”
　　早自习时，谭春水让人收拾好空的桌椅，领进来穿着外校校服的学生，拍了拍手。
　　“好了大家注意一下，这是我们的新同学，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谭春水示意那新同学开始。
　　男生长得稍高，头发很短，相貌平平，并且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猥琐。他对着众人露出笑容：“大家好，我叫宋祁民，以后和大家就是同学了，请诸位兄弟姐妹多多关照。”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乐悠身上，眼前一亮，笑意更深了。
　　九月份，教室里暖洋洋的，乐悠如置冰窟。
　　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喉咙里也发出了咯咯的声音，死死地咬着下唇。为什么命运总要玩弄他，把所有他不想见的人都送到他面前，乐悠面上安静得如同一尊雕像，没有人知道，在看到宋祁民的那一刻，他已经开始土崩瓦解。


第一节 课下课，乐悠还很恍惚，他根本不知道讲台上的老师讲了些什么，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他坐在里侧，同桌已经去找别人玩儿了，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头，是宋祁民那张带着笑的脸。
　　“还真是你啊，乐悠。”宋祁民明显是很开心：“这么巧，没想到在这儿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好了纠结了许久不改笔名了，预收文又放了出来。


第26章 26
　　乐悠面上保持着镇定，校服底下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在颤抖。
　　他咬着下唇，费力嗯了一声。
　　宋祁民看他那副样子，伸手去摸他的脸：“你长得越来越秀气了。”
　　“别碰我！”乐悠突然出手将他手打到一边，啪的一声，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纷纷看了过来。
　　“呦，脾气见长。”宋祁民倒没觉得有什么，嬉皮笑脸地道：“你就这么对你老同学啊。”
　　全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似的。
　　过往的那些屈辱和不堪撕开了一角，污水横生。
　　他想说那个“滚”字，说不出口。
　　“干嘛啊哥们儿？”突然，蒋川注意到了这边情况，走了过来，用充满威慑力的目光盯着宋祁民看。
　　“没事儿，我们俩同学，找他说说话。”宋祁民扬了扬下颌。
　　“哦……”鉴于乐悠也没什么反应，蒋川摸不清状况，等宋祁民走了，他才问乐悠：“你们以前有仇啊？”
　　乐悠闭了闭眼睛，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仰起头吐了一口气：“不知道，我要转学。”
　　“转……转学？”蒋川吃惊：“这都高三了转什么学……刚才那个姓宋的不一样，听说他是没考上托关系才进来的复读生，你这学习这么好……别的学校挖你了？”
　　“没有，别问了，让我静一静吧。”乐悠的声音中带着丝渴求，他双目无神，仰头靠在那里的样子可怜极了，蒋川如鲠在喉，他把乐悠当兄弟，自当分忧解难，可一旦对方不愿意说，他也没办法了。
　　他不敢再问，上课铃响了后就回了座位。
　　乐悠觉得自己根本就喘不上气，单是和宋祁民在一个教室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他就要窒息了。
　　他没办法面对那些事，对，他还可以逃。
　　他强忍了一节课，老师叫他回答问题时他也窘迫地什么也不出，见他状态不好，老师还问他怎么回事，他站着摇了摇头，感觉到全身同学的目光都刺在了自己身上，把他刺得千疮百孔。
　　好不容易撑到了下课，课间操时间，乐悠躲在厕所里握着手机。
　　他想给乔爱姗打电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就直接说自己要转学……接下来会遇到多少麻烦？早知道这样为什么高一时不转？现在要转学的话学校是否会放人？
　　一系列的问题接踵而至，最担心最担心的还是他怕乔爱姗问，怎么了。
　　怎么了……
　　他蹲在厕所隔间里，伸手拽住了门把手，把手机放在了地上，咬着另一只手的手背，死死地咬住，警告自己是个男人就别哭，没什么过不去的，什么都没有，没有人能击垮他，那些打不倒的只会使他更强大。
　　他记忆力很好，随口上百句鸡汤，从世界观到方法论都有，古今中外的名人语录无数。
　　可是不行啊。
　　只要一想到宋祁民这个人，他就抑制不住地颤抖。
　　喉咙里发出小兽一样的呜咽，泪流了满面。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再拿起手机时上面砸了不少泪，乐悠把手机屏幕当镜子，看见自己那张哭过的、委屈的脸，扯起嘴角。
　　“你他妈真没出息。”他骂道。
　　……
　　也许发泄过后再看见那个人会镇定一点，乐悠接下来的表现依旧很镇定，宋祁民也没总来烦他，课间时，他看见宋祁民和五班的班主任说话。
　　那班主任姓宋，乐悠的物理老师，他以前见过宋祁民和他在一起。
　　知道他们也许有亲戚关系，乐悠高一时物理课从来都听不进去，基本全靠自学。为了不分到他班上，他也没选理科。
　　他以为自己转学、离开原来所在的区镇、就可以摆脱过去，原来命运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剧情，在他意气风发时给予最惨痛的一击。
　　真是好笑啊，乐悠神情冰冷，扯起了嘴角，转身回了教室。
　　一上午乐悠的状态都并不好，熬到了中午，他也没去吃饭，蒋川大手一挥，把饭卡丢给沈飞星：“阿星，我也不去了，你们去吃，给我带两碗炒饭回来。”
　　“操。”沈飞星接不住飞速旋转的饭卡，骂了一句。
　　高三开始为了节省时间，一部分同学都选择自己带饭了，或是选择面包。教室里零散坐着几个人，蒋川坐到了乐悠旁边的座位上，开口道：“你放心，我不问，我就是想知道你这样是不是都因为那个宋祁民，你告诉我是或者不是就行。”
　　“你不用去找他的麻烦。”乐悠发泄了一通后心静如水，他的声音也格外冷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可以解决，解决不了的话，还可以学鸵鸟。”
　　蒋川没听明白：“你还会学那玩意儿？”
　　“学它把头扎沙子里。”乐悠淡淡道。
　　放在书桌里的手机亮了起来，乐悠一看，是秦岭。
　　电话里，还是他瓮声瓮气的声音：“你吃饭了吗，我要去学校了，给你带去。”
　　乐悠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道：“不用了，谢谢。”
　　电话那边顿了几秒，随后声音陡然正经起来：“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
　　也许是自己过于敏感而紧张，甚至能从电话中听到他情绪变化，秦岭放下电话苦笑了下，转进快餐店里点了两份餐。
　　“换手机了啊。”蒋川这才注意到乐悠的新手机，刚要拿来看看，注意到了他的左手关节处有些青紫。
　　“你手咋了？”蒋川把手机抽出来放到一边，看着乐悠问。
　　“没事啊。”乐悠把左手放下。
　　在厕所哭之后他还捶了几下地，瓷砖的，当时不觉得疼，或者说疼才能使他转移注意力，没想到过后开始疼了。
　　蒋川自顾自拿起乐悠的手机，打开他的微信：“以前你就说存手机号也没用一放假就找不到你，问你微信也没有，现在总有了吧。”
　　微信一打开，摆在第一条的就是一个狗屁股头像，ID是秦。
　　“秦……秦岭啊？”蒋川神色复杂地看了乐悠一眼：“你俩真行，告诉我们不加微信不留手机，自己聊这么好。”
　　“……”
　　乐悠没心思解释，现在就算蒋川造谣他和秦岭在谈恋爱，他都不一定有什么反应。
　　蒋川知道秦岭和乐悠住得很近，加微信也许为了联系方便，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逗着乐悠多说点儿话。
　　可乐悠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状态还是让蒋川无计可施，默默输入了自己的微信号加上了，他还问呢：“我们都没加过岭少的微信，他朋友圈发过什么没有？”
　　他们最多也在秦岭打开微信时看过他的头像。通常有人说想加他为好友时，秦岭会收回手机平静地看他们，拒绝道：“加什么微信，你们又不是小姑娘。”
　　回想起秦岭的话，蒋川的心情很复杂，不过也不好意思再随便翻乐悠的手机，直接放回了他面前。
　　“对了，刚才的事儿还没说呢，我之前说的，你这样反常是不是因为那新来的？”蒋川重提话头，乐悠摇头：“是因为我自己。”
　　高一时，乐悠出去了被人欺负，也是闷着不说，眼看着这两年开朗些了，也能和同学说说笑笑，怎么现在又有点儿恢复了当初的状态。蒋川不放心地道：“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什么时候告诉我吧，有事儿联系我，还有，是哥们儿就别一言不发就消失知道不？”
　　他见乐悠这状态说不定真能突然转学，幸好加了微信，不然人都找不到。
　　不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拎着方便袋放到乐悠桌上，蒋川还以为是沈飞星送饭回来了，一抬头，是秦岭。
　　秦岭把书包扔回了自己座位上，转身回来坐在了乐悠前座，见他低着头出神的样子，默默扭头看了蒋川一眼：“怎么了，你招他了？”
　　“我没有。”蒋川说：“我也不知道，你回来了，你自己问吧，买的啥啊这么香？”
　　“回去吃。”秦岭从打包盒中翻出个鸡肉卷给蒋川，打发他回座位。
　　“没吃饭吧？怎么不吃？”秦岭伸手揉了揉乐悠的脸，发现他眼圈有点红。
　　“吃饭。”秦岭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乐悠的口味，特地要了他喜欢的饭菜套餐，把筷子摆在他面前，起身去了蒋川的座位。
　　又是这样。
　　他们会在背后猜测自己发生了什么，会以关心的名义让他敞开心胸，可很多事情见不得光，一旦天下皆知，这份关心反而会成为谋害他的元凶。乐悠没动筷子，把桌上的东西都放在了秦岭书桌上，在座上练习什么叫若无其事。
　　秦岭问了蒋川究竟怎么回事，也知道事情大概和转学生有关，乐悠甚至还要转学。
　　这件事背后不难猜测，大概是他和那转学生有仇，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秦岭又回到乐悠书桌前，看他把东西都放到了自己桌上，眸色沉了沉。
　　“行了我真没事儿你们这是干什么啊。”乐悠抬头对着秦岭摆出一副笑脸。
　　那表情格外扎眼。
　　秦岭深吸了一口气：“是么？”
　　“嗯。”乐悠说：“真没有。”
　　“那你转学吗？”
　　“我……”乐悠抿了抿唇。
　　念头一旦升起，再打消很困难，他打算回去先和乔爱姗商量一下。
　　“就因为一个转学生？”秦岭问：“让他走不就完了吗？”
　　秦岭站在那，乐悠需要仰头才能看他，他见秦岭语气有些激动，突然想到了夏晓磊的转学。他突然笑了一下：“那你还要打他一顿吗，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颜面尽失，却碍于你家身份地位不能说些什么，灰溜溜转学。”
　　“不是，你这语气……”秦岭气得都快笑出来了：“你觉得我是随便打人的人？”
　　乐悠没说话，仿佛在用眼神问：“不是吗？”
　　他记得秦岭打夏晓磊时真的是毫不留情。
　　“总之我的事不用你管。”乐悠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秦岭道：“你以前不是说过让我别总去烦你么，那麻烦你以后也别来烦我。”
　　“我他妈什么时候说……”秦岭不说话了，回了座位绞尽脑汁地想，才想出来乐悠说的可能是那次自己喝多了后他们的通话。
　　卧槽真的旧账能翻到这种程度，秦岭也是佩服乐悠的记忆力。
　　他觉得乐悠现在满身是刺，也不和他计较，兀自生了会儿闷气，把两份饭都吃光了，最后差点吃吐。班级里的人都回来得差不多了，秦岭抬头看见一个新面孔，还穿着别的学校校服，知道他应该就是那转学生了。
　　长得真猥琐又丑，秦岭见他第一眼就很想揍他一顿，听他说话更是烦。
　　很快就到了午睡，大概因为宋祁民是新来的，所以在问同桌下午上的课都讲到哪儿了，声音很低，像蚊子一样在距离秦岭不远的地方嗡嗡嗡、嗡嗡嗡。
　　秦岭上午在医院挂水，中午又吃多了，实在是不舒服，本想着像以前一样拿本书砸过去，想到其他同学都在睡觉便也没闹太大动静，回头看了不远处宋祁民和他同桌一眼，对他同桌低声道：“别说话了，闭嘴睡觉。”
　　随后冷冷看了宋祁民一眼。
　　眼神绝对不友好，反倒是恶狠狠地。
　　等午睡时间过了，宋祁民才问同桌：“那人谁啊？”
　　同桌道：“广华我岭少。”男生女生在一起玩儿，外号都是调侃，同桌也是顺口一说。
　　宋祁民觉得这位兄弟可能是排外。
　　他想融入集体，男生们认识起来也快，吃饭喝酒、打个篮球、在一起吹吹牛逼，成好朋友。刚好下午有一节课要大扫除，谭春水特赦，打扫完了就可以下楼玩儿，男生们动作迅速，几个人说着要出去打篮球，蒋川叫秦岭。
　　“你们去吧。”秦岭又看了一眼转校生宋祁民，收回目光。
　　一天漫长而难熬，乐悠不在状态，搬书桌时差点砸到自己的脚。秦岭过去一瞥，看到了他手上有一圈痕迹，仔细看了两眼，好像是用牙咬出来的。
　　也许有些事确实没法说，现在几乎可以确认乐悠的异常和宋祁民有关，那把他弄走不就好了，秦岭解决问题的方式粗暴而简单，并不打算和乐悠事先商量。
　　他搬好了桌子后去厕所打了电话。
　　不出意料地被挂了。
　　不久后，短信过来。
　　“谢持：上课打什么电话？”
　　秦岭一笑，打字回应：
　　“晚上叫些人准备好麻袋在校门口等。”
　　“……”
　　不一会儿，手机亮了，这回是谢持打了回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要搞谁？”


第27章 27
　　谢持这一问，倒是让秦岭清醒了不少。
　　秦岭还在那边啧了两声：“你以前不是不随便打人的吗？再说了，我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人去啊，学校新雇了那么多保安，还有校警巡逻，事情闹大了，老爷子不劈了你？”
　　秦岭沉默了，他担心的还不止这些，爷爷恨铁不成钢，对他快要放弃了，这倒也没什么。最关键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宋祁民和乐悠之间的恩怨，他上来给人套麻袋打一顿逼他退学，怎么看也不是那么回事。
　　“秦岭？”谢持又叫了两声。
　　“我知道了。”秦岭眯了眯眼：“别找了，晚上见。”
　　……
　　乐悠的状态还不错，回家路上也像平常一样，少言寡语，看起来是没什么异常。经历了白天那莫名其妙的争吵，秦岭和他之间的气氛极其诡异，就连谢持都觉察出来了，也没再说话，他原本也并不话多。
　　这一天似乎与以往无甚差别，天上星与万家灯火。
　　乐悠没能和乔爱姗说实话，这和勇气无关，有些事这辈子只能烂在肚子里，等死的那天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生物钟使他准时醒来，装鸵鸟不成，还要老实上学。
　　宋祁民倒没表现出什么，只是一看见他，乐悠就觉得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不舒服。
　　周日休息，乐悠去了图书馆还书，在阅览室查了会儿学习资料，秦岭打来电话，问他在哪。
　　“怎么了。”他走到走廊床边接电话，声音平淡了不少。
　　“出来吃饭，嗯？芮傲也在。”
　　乐悠有些费解：“你们朋友吃饭，我去干什么？”
　　秦岭一噎：“‘我们’朋友？”
　　说起来是不太好，乐悠其实也把秦岭当朋友的，想一想自己因为那些破事控制不住情绪，对秦岭也格外冷淡，他又凭什么看自己脸色。
　　似乎事情一旦多了，承受能力也更强，思维方式成熟不少，乐悠检讨了一下自己，郑重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图书馆看书走不开，你们去吃吧，下次有机会再说。”
　　这拒绝的口吻真像决心要断绝往来的前女友。
　　“在市图？”
　　乐悠一愣：“嗯。”
　　没过多久，大门被推开，乐悠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的秦岭，莫名有些感慨。
　　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啊。
　　秦岭一点儿也不像会出现在这里的样子，气场与周围散发的文化气息格格不入，他坐到乐悠身边，周围没几个人在，因此低声交谈：“在这多久了，饿不饿？”
　　“你怎么来了。”
　　“我也来感受一下文化的熏陶。”
　　乐悠歪着头看他，突然在想，为什么他的成绩可以那么好，虽然近一年都没见他在课堂上睡觉了，可看起来也不像是回家学习的样子……
　　“看什么？”秦岭靠近了问。
　　“看你为什么学习这么好。”
　　秦岭微扬嘴角：“这个啊，说来话长，你想听吗？”
　　“嗯。”
　　“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我从网吧回家，路过小巷，突然听到了喵~喵~的声音，我看着了一只黑猫，它走到我脚边好像有什么事要求我，我就想和它过去看看，你猜怎么？我跟着它走到了一条死胡同里，当时天已经很黑了，周围有乌鸦不停的叫，我一个人和一只猫，到了死胡同……”
　　乐悠听得入神。
　　“后来我在一堆杂物旁看到了一只受伤的大猫，小猫在它身边叫啊叫，估计是对儿母子，我把大猫带去宠物医院救活了，作为报酬，大猫给了我一个晶片让我植入到胳膊上。”
　　秦岭伸出胳膊，抓着乐悠的手让他摸自己的小臂：“你看，就在这。”
　　乐悠摸了两下，抬头认真地看秦岭：“你是不是在骗我？”
　　秦岭笑着揉了把乐悠的头：“傻。”
　　“……”
　　到底是谁比较幼稚啊！！！！！！！！！
　　乐悠瞪了秦岭一眼，不再说话，自顾自看自己的书去了。
　　只是身边那么大一坨家伙在，他原本的学习计划也被打乱，摘抄了一些资料后就收拾东西了：“走吧。”
　　秦岭是从书架上随便抽了一本书摊开放在桌上，他摇头：“我还没看完呢。”并不想让乐悠太过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特地来找他。
　　乐悠把他的书合上看了眼封面：“《农业致富金点子》……秦岭，你以后是想种大棚开果园吗？”
　　“走走走不看了。”秦岭把书合上，迅速地塞回了原位。
　　才是午饭时间，秦岭说什么也要带乐悠去吃饭，本来想着去快餐店对付一顿，秦岭却道：“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有话说。”
　　于是打车到了一条街。
　　“……”这条街都是高档餐厅，乐悠搬家到这地方快三年都没来过，他还背着书包，穿着简单的休闲服，对于走进去非常抗拒。
　　秦岭说：“别担心，我家一亲戚开的，主要是地方安静。”
　　等到两人终于入座，乐悠看着隔间设计，觉得……安全不少。
　　秦岭问他有无忌口，按照他平时爱吃的点了几样，等服务生把菜都上好后，过去拉上了帘子，这样就成了独立的小包厢。
　　两个人都吃到一半了，秦岭才幽幽道：“我刚才告诉了你我的秘密，你也……说一下以前的事？”
　　乐悠警惕地握住叉子，又警惕地抬头，用警惕地目光看着秦岭，最后干脆放弃，平静地说道：“没什么好说的，对于我这种普通学生来说，读书时代除了好好上课还能有什么。”他并没有秦岭他们活得精彩。
　　“没有小姑娘追过你？”
　　乐悠：“……没有。”
　　秦岭仿佛陷入了回忆，哼笑一声：“那个啥来着，哦，田牛奶呢？她也没吗？”
　　乐悠觉得最近的秦岭简直不正常，不知道怎么突然话多了起来，老实说过去的一年他们的关系极为普通，除了同学之外，最多算是一个“路友”，好长时间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
　　乐悠对同学的礼貌出于良好教养，自然也不会生硬地躲避秦岭的话题，而是道：“我和她也没什么。”
　　“你初中有好哥们儿吗……”
　　一顿饭快要变成调查户口的了。
　　乐悠也快没了胃口，不过庆幸的是秦岭没有一开始就问东问西，他放下叉子，看秦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过都不联系了。”
　　秦岭感到挫败，他何曾费力讨好过别人，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他对所有人都是不在意的样子，唯独面对乐悠，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局促。
　　没办法了。
　　秦岭有些颓丧，什么事如果当事人不愿意说，他背后调查也不过是添麻烦，会使事情越来越乱。
　　“你不会一言不发就消失吧。”秦岭发誓他还没有在一天内说过这么多谎话，他顺口道：“我以前吧，有个朋友，也是突然间就不见了，我还……挺想他的。”
　　乐悠笑了笑：“如果我走了一定会通知大家的。”
　　秦岭垂下眸，专注吃饭。
　　……
　　一晃又快要一个月过去，是高三第一次小考试，谭春水说会根据考试排名再最后调换一次座位，随后这一年都会这样坐。大部分学生并没有异议，有的成绩不好的人也开始准备其他出路。
　　考场是随机分布的，课间发下来了表格供人传阅。乐悠正在记自己的考场，突然听到后面刺耳的声音。
　　他以前觉得之前班上的侯越盛声音就够刺耳了，没想到那是在没与宋祁民再碰上之前。现在有了讨厌的人，千万人说话，乐悠都能从中分辨出他的声音。
　　“你现在成绩这么好啊。”宋祁民在乐悠身旁说。
　　随后，他弯下腰，拍了拍乐悠的肩膀：“交卷前半小时去男厕所，把答案带上，我看了，我们在同一楼层。英语文综和数学，我只要这三科。”
　　乐悠回头差点撞上他的脸，他嫌恶地往回撤了下，看他的目光就像看神经病一样：“你有病吧，监考很严。”
　　“不是很简单么。”宋祁民说：“再说了，你成绩这么好，老师也不会认为你会传答案。”
　　课间仍旧很嘈杂，没有人注意到乐悠和那个新来的转校生在说些什么。
　　乐悠握紧了拳头，以前他是被逼着给宋祁民他们传过答案，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是高三，是月考，为什么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都这个时候还用抄答案这种方式自欺欺人。
　　“这有用吗？你高考时能抄着？”乐悠压低了声音说，他也不想让宋祁民表面上更难看。
　　“你管那么多干嘛。”宋祁民突然恶狠狠地看他，最后，突然笑了。
　　“我想起来了，我初三那年吧，有个破手机你还记得不？虽然那个老旧手机什么也不行，但还有一个功能……”
　　“它有照相机。”
　　“乐悠，你现在过得这么好，也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时候的事儿吧……”
　　“我想想那手机被我放哪儿来着……”
　　乐悠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眼前的人有多无耻他知道，可他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和他遇上。
　　为什么。
　　他咬紧了牙关，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滚。”
　　“那我滚回去找找手机放哪儿了吧。”宋祁民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还记得一开始第三章 物理宋老师么，乐悠物理成绩不太好也不选择理科就是因为他看见过，物理老师和宋祁民站在一起，怀疑他们是亲戚……（当然他们也确实是）
　　一开始的设定就是这样，我也很绝望。


第28章 28
　　考试对于乐悠来说只是一种放松，每天上课精神紧绷，考试时则有大块时间休息。数学考完后五点，乐悠在考场门口看见了正等他的秦岭。
　　一路回班级收拾东西，秦岭道：“一会儿一起吃饭。”
　　乐悠感觉到有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自己，隔着人潮，看到了脸色十分难看的宋祁民。
　　他是想过要去送答案的，临近交卷时在座位上又想站起来又想坐着，弄得监考老师也过来询问他是否有什么事。
　　最后他还是选了不去。
　　由于大部分时间秦岭都和乐悠在一起，宋祁民并没有找到机会，等到了晚自习，他终于忍不住过去拍了下乐悠的肩膀：“和我出来一下。”
　　他们楼层有几个空教室，是给学生们上自习和做些活动的地方，宋祁民从大伯那借了一天教室，现在钥匙还没还过去，乐悠知道他来找麻烦，却也非常坦然地和他到了空教室里，窗帘隔绝光线，屋子昏暗一片。
　　宋祁民从里把门锁上，不禁开始骂骂咧咧。
　　乐悠坐在座位上，等他骂够了平静地问：“没了？”
　　领口突然被揪起来，身子也被从座位上提起，宋祁民恶狠狠道：“你为什么不给我答案？”
　　这几年乐悠长得这么快的原因之一是他在坚持运动，也学了几招擒拿，没事打一打拳，身子骨不算强壮，比以前是强了不少，他伸手握住宋祁民的手腕往外掰，宋祁民没想到他会还手，哇啊啊叫起来。
　　“你他妈——找死是不是！”宋祁民忍痛挥出另一只手，却也被乐悠拦住。
　　“你除了骂人还会什么？”乐悠双手用力，紧紧地箍住宋祁民，声音冰冷，“你妈知不知道生了你这么个人渣出来？”
　　“你他妈就不怕我把你以前那些烂事儿捅出来，你这个搞同性恋的死贱货……”
　　乐悠有一瞬间是动了杀心，以前的他什么也不怕，一条命而已，谁比谁高贵，死了又如何。现在却是知道自己对于乔爱姗的意义，冲动之余冷静了不少，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抬起一脚踹上了宋祁民的肚子，咣地一声，他跌在桌椅上，凳脚摩擦地面发出尖利刺耳的声响。
　　宋祁民虽然疼，但几次打架的经历告诉他这时不动手就会一直处于下风，他朝着过来的乐悠踹去，乐悠挨了两脚，随后弯下腰去抓宋祁民的脚腕，将他在地上拖行。
　　骂声不绝于耳，乐悠知道一切都该自己解决，没有人可以帮他。曾经逃避的事情总会以意想不到的形式卷土重来，就像是命运精心安排的“小惊喜”，从来都没有人可以躲过。
　　他当然恨宋祁民，可是更恨自己当时的软弱无能，做出一副好欺负的样子，这才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
　　宋祁民是罪魁祸首，乐悠这两天一直处于他的威胁中，寝食难安。
　　他说的手机……可以照相的手机……应该是拍到了自己的脸。
　　这个时候网络那么发达，传到网上所有人都看到会怎样……可冷静下来，乐悠又想通了，照片的主题无外乎是“校园欺凌”，作为欺凌者的宋祁民就不怕给自己弄进去？
　　人不会那么蠢的。
　　乐悠把宋祁民的脚腕抬起来，善心提醒：“保护好你的脑袋。”
　　随后像抖被子一样，把他摔在了地上，咚地一声闷响，宋祁民觉得自己的尾骨都快碎了。他没想到乐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当下便激烈地踹着双腿死命挣扎起来，活像案板上的鱼。
　　“贱人，垃圾！”宋祁民大骂：“我他妈回去就把照片都曝光出来让所有人看看你的贱样。”
　　乐悠顿了顿，突然放开他，在他起身时提住他胸口的衣裳，不知从哪抽出了小刀甩出了刀刃，教室里并不黑，宋祁民看到乐悠熟稔的动作咽了咽口水，还死撑着道：“你有能耐就捅啊，来，照这儿捅。”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心脏地方，面目狰狞。
　　学校当然禁止管制刀具，曾经一次晚自习，班里冲进好几个校警喊道“所有人都把书包放下不许动”，随后就开始搜查，当时乐悠的□□就在书包里，他着实吓了一跳。尤其是他又在前排，眼看着检查的人在自己前面的一排，他就偷偷打开书包链把刀勾进了自己袖口，躲过一劫。
　　当时差点被发现的窘迫和紧张仿佛还在心头，可现在乐悠一心想的是如果杀人会判多久，宋祁民在锋利刀刃前也不敢再刺激乐悠，就死死地盯着他看。
　　时间似乎静止了。
　　又或者，把乐悠拉回了童年。
　　他长得小，有一个散财童子般的混账父亲，从小没少受到打骂。乔爱姗争强好胜，几乎每天都和自己老公吵架，乐悠在家里没顺利吃过一吃饭。
　　周围的邻居彼此相识，乐悠一开始并不内向，也和邻居家小男孩玩儿，当时宋祁民像孩子王一样，带着乐悠他们“征战沙场、开疆辟土”。宋祁民早熟，性未启蒙时不知男女之别，自从知道女生和男生不一样，就像是开了窍似的，在一个寻常夜晚他突然道：“谁要喝我尿尿！”
　　小男生们不懂，只觉得脏，女生们和他们一起玩是为了捉迷藏，听他说完就笑了起来。宋祁民让人拦住她们，说谁都不准回家。他坐在凉亭里引诱伙伴：“谁要喝，我给谁五十块钱。”
　　对于小孩子们来说那简直是巨款。
　　乐悠对那天的印象很模糊，也忘了最后有没有男生去，有的女生害怕得哭了起来，乐悠放走了她们。
　　那些记忆本应该随着成长而被甩在脑后，直到乐悠上了初中又和宋祁民同班，才知道原来有的人就是上天安排的考验。
　　乐悠因为长得秀气，被班上男生照顾，宋祁民不知怎么越看他越不顺眼，考试时让他传答案，下课后也把他堵在厕所，稍有不顺心就打骂一顿，让他在下课时间翻墙到校外买吃的。班上有的同学不知道乐悠的处境，还以为他是主动想出去，就纷纷让他帮着带吃的。乐悠遇见过翻墙后满兜的零食洒下来的窘迫，也经历过被校门口保安喝住问他是哪个班的尴尬。
　　他不知道可以和谁说，回家后经常看到乐立明邀请他的狐朋狗友在家里喝酒打牌，乌烟瘴气，这时乔爱姗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气得不去做饭，在乐立明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他招呼朋友离去，乐悠会自己煮饭。
　　班上的男生有的对乐悠很好，宋祁民在住校，看不过去他们有时会护着乐悠的样子，在宿舍里和人宣扬，乐悠是喜欢男生的变态。
　　男孩儿们不信，宋祁民想起来什么，突然笑嘻嘻道：“他还给我口过。”
　　……
　　乐悠也不会忘，初三时他被老师叫去，到男生宿舍送什么东西，他进了宋祁民的寝室，当时寝室里有五个人，宋祁民在他要走的时候关上了宿舍门。
　　再后来，乐悠没出息极了，爬烂尾楼，要跳时被工人拦下，在家割腕，结果知道了乐立明车祸当场死亡的消息。
　　世界回归寂静，像冷漠的巨大机器，有条不紊运行。
　　乐悠看到了面前宋祁民的脸，他收回了刀，上课铃疯狂地响了起来。
　　他不想变得像宋祁民一样。
　　宋祁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脱了力一般，乐悠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廊的光无比明亮。
　　乐悠回到班上，一切都很正常，他解开袖扣，挽起衣服，露出了手臂。同桌见了，要和他比谁白，秦岭拍了下乐悠的同桌，和她换了座位。
　　“刚才……”秦岭低声说话，目光却锐利起来，一下子就看到了乐悠手腕上那几道细长的疤痕。
　　颜色已经很浅了，可还是没能逃过秦岭的眼睛。
　　不一会儿，教室门开了，宋祁民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路过乐悠时看了他一眼。秦岭也看了过去，结果看到宋祁民嘲讽地勾起嘴角。
　　当晚，秦岭把乐悠交到谢持手中，嘱咐谢持带他回家。
　　乐悠和谢持一脸懵地看他。
　　谢持：“你去哪儿啊？”
　　“有事。”秦岭话不多说，让他们先走。
　　乐悠并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今天的他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什么都不怕了。
　　即便是未来有更大的灾祸在等他，他眼眶微热，并不后悔。
　　……
　　公园里的水池在这个季节是没有水的。
　　宋祁民无力地靠在出水口旁边，身边是散落的砖头。他借着路灯看着眼前的身影，仿佛像看着一个恶魔。
　　他的脸肿了起来，身上没一个好地方，无力地说着：“我说了，那个手机我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现在谁能用那个古董机啊……”功能只有拍照、手机里游戏也是俄罗斯方块和推箱子……
　　秦岭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都从宋祁民嘴里听到了什么东西，他以前住在大院里和朋友一起玩儿，可和宋祁民那堆人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世界。
　　乐悠到底是怎么从那个环境中长大的，他看起来虽然没那么阳光，但他自己就像个不那么耀眼的小太阳一样，温暖善良，也不会伤到靠近他的人。
　　一想到宋祁民描述的那些画面秦岭都快疯了，如果不是和谐社会制止了他，现在的宋祁民大概已经死了二百次。
　　“我真的没干别的。”宋祁民这话解释了无数遍。他知道秦岭是冲着乐悠来的，可现在他再也不敢去惹乐悠了。
　　简直是一对儿恶魔！
　　“我……”
　　“嘘，别说话。”秦岭蹲下身，随手捡了半块砖头拍在了宋祁民嘴上。
　　“呜呜呜呜……”宋祁民怪叫着，干脆痛哭起来：“捂不棱钻学捂交了很多钻校会……”
　　不能转学，交了很多转校费。
　　秦岭听得清楚，他笑了笑：“放心，不会让你一走了之的，你可以转班，但接下来一年要好好缩着头，注意点儿，别让我看到。”
　　“你不是喜欢拍照吗……虽然觉得你的照片在我手机里会很恶心……”秦岭说着，调出了手机的闪光灯把宋祁民现在的模样拍了下来，随后扒了他的衣服，拍完后就要走。宋祁民抱住他的小腿叫：“把照片删了……删了！我转学，我明天就转！”
　　秦岭甩开他，回头看着他那副恶心人的样子，脸色阴沉地重复了一遍：“我说过，你不用转学，如果你真转了，网上见。”他挥了下自己的手机，那些照片白晃晃一片。
　　施暴者认错后扬长而去，也并不会顾忌自己给他人留下了什么样的阴影，想转学未免也太便宜他了，秦岭不屑与垃圾动手，但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理智。
　　“我真的没干什么啊……”宋祁民被丢在原地，身上还盖着自己的衣裳，他躺在那绝望地想，那天他把乐悠关在宿舍，让别人拿着手机拍照，逼他跪在地上，他则解开裤链去堵对方的嘴，其他人见了纷纷欲试，怎么不去找别人啊！打自己算什么能耐！
　　回家路上的秦岭看着记事本上宋祁民说的那几个人名，心中膈应得特想摔了手机。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带乐悠去。
　　可他如果知道了自己也了解了他的过去……会不会再也不和自己说话了？
　　都他妈是因为宋祁民这个垃圾！


第29章 29
　　有一种人，擅长把自己伪装成别人眼中的模样，时间一长，忘了自己是谁。
　　乐悠回家后看到满桌子的饭菜，热气蒸腾中有恍惚的不真实感。乔爱姗还在厨房里忙着，听到门声，笑了起来：“宝宝回来啦。”
　　别人越对自己好，越觉得于心有愧，配不上这份毫无保留的爱意。哪怕对象是亲生母亲，乐悠也觉得……他不配。
　　吃饭时乔爱姗看着他有些反常，一边为他夹菜，一边不经意地提起：“宝宝你怎么了？是成绩出来了吗？还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没有。”
　　“别想太多，我不是说过嘛，就算你考得没有想象中好，我也带你出去转转，好好玩一玩。”
　　“我……妈，我能不能……”
　　那些话难以启齿，哪怕他今天终于做了想做的事，打了宋祁民一顿，可时过境迁，再无法弥补当时的诸多苦楚。他有勇气报仇了、打人了、可那个人在他心里还是永远那么讨厌，是跨不过去的鸿沟，是填也填不满的黑洞。
　　他甚至连直面回忆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将理由解释清楚，对乔爱姗说自己想要转学。
　　在乔爱姗关切的目光中，乐悠泄了气：“我明天能不能不吃早饭了。”
　　乔爱姗莫名松了口气：“不行。”
　　乐悠回到自己的屋子，第一次没有写作业或者按计划复习，而是直接躺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微信提示声。
　　是秦岭问他牛排怎么煎。
　　乐悠：“……”我看起来像很会做饭的人吗？
　　还没等回复，秦岭就又发过来了新消息：“我可能把你当度娘了。”
　　乐悠愤恨敲字：“……你才娘。”
　　秦岭握着手机，想象了一下乐悠现在的表情，笑了一下。在旁边嗷嗷待哺的谢持开始用叉子敲鼓点：“兄弟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上饭！”
　　这回秦岭开始上网查菜谱，做饭嘛，小意思，没在怕的！
　　乐悠回复完消息后就不见秦岭说话，有些担心他是不是生气了，戳了戳秦岭头像上的狗狗屁股。不一会儿，突然一张照片过来了，是一个心形牛排，摆盘很好，看起来也很诱人……
　　在照片背后，乐悠看到了秦岭求鼓励求么么哒的殷切期望。
　　斟酌了一下字词，乐悠回复道：“嗯，看着很好吃，摆盘也好看，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棒了！”
　　秦岭：“想吃吗？”
　　乐悠：“……”
　　秦岭：“想不想？”
　　乐悠：“……”
　　眼看着调戏快要过火了，秦岭放下了手机，对面的谢持叉起自己的那块牛排，看着这黑糊糊的一大片，不满地问：“为什么你那是心形的，我这就糊成这样？”
　　秦岭：“我的也糊。”
　　“……好在你哥我有先见之明订了外卖。”谢持为了保命，没敢尝试那迷一样的牛排，顺便心疼了一波牛排的钱，嫌弃地看秦岭一眼：“败家弟弟。”
　　沉浸在和乐悠聊天中的秦岭丝毫不在意谢持在说些什么，看着自己精心修出的牛排形状，美滋滋地吃了一口。
　　谢持：“……能吃吗？”
　　秦岭：“能。”
　　谢持：“……不行就别撑着了，吐出来吧。”
　　秦岭：“挺好吃的。”
　　谢持：“……垃圾桶在后面，吐吧，我不笑话你。”
　　秦岭：“……”
　　三秒钟后。
　　秦岭放弃了：“算了，外卖有我的份儿吧。”
　　第二天乐悠上学时还在想，自己会不会把宋祁民惹急了，他手里应该有自己的照片……那时他被人围在宿舍里，跪在地上也不记得宋祁民有没有拍照。
　　他心不在焉，走路时没怎么看车，被秦岭一把拽了回去。
　　到了学校，乐悠一直在看宋祁民的座位，结果早自习开始了也没看见他人影。
　　只要他不和自己在一个教室空间，乐悠的心情就轻松许多，上课时也能更专心，本以为这是偶然，没想到一连三天他都没见到宋祁民。
　　成绩出来，谭春水让学生们自己选座位。乐悠发挥有些失常，第十八，秦岭第八，排在他前头，先进了教室，挑了个通风又避光的地方。
　　考第十八的乐悠本来想自觉地往后走，路过秦岭时被他看了一眼。
　　“……”
　　弱弱地走到了秦岭身边的空座上坐了下来。
　　同桌二人，难兄难弟，下课时一起被谭春水叫到了办公室。
　　谭春水为人直爽，绝对是有一说一，也因此深受学生们喜爱，乐悠庆幸自己高中遇见的两个班主任都负责又耐心，他知道如果班主任换个其他人，自己也未必能留在这学校。
　　现在，他站在谭春水面前仍旧很慌张，谭春水手边摞的是他们两个全部科目的试卷，办公室里只有一些老师，谭春水办公桌上的小风扇不知疲倦地在转。
　　“你俩……是不是谈恋爱了？”谭春水想来想去，也只能得出这结论。
　　乐悠的表情像见了黄瓜的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秦岭马上道：“没有。”
　　谭春水又看乐悠：“那你呢，你有没有跟别人谈？”
　　乐悠：“……”原来是问他们两个各自的状况……
　　能不能不这么吓人！
　　还是不是亲生的班主任了！
　　乐悠也只能马上摇头：“没，绝对没有。”
　　“那你们怎么下降成这样？”谭春水把班上两个长得好看成绩又好的男生当宝贝地培养，这一年多更是下了不少苦功，再加上两个人也争气，经常在年级排名前十，成绩非常可观。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再加把劲，高考成绩说不定会刷新近几年学校的记录。
　　他生怕两个学生磕了碰了，都不敢让秦岭随便出去打篮球，有时就算和别的班有比赛，他也会在旁边看着，好在秦岭还比较让人省心，这么久也没打过架。乐悠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身体看起来有些虚弱，也基本都没有请假，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内敛。
　　可没想到开学第一场考试就给他来了个过山车般的刺激，谭春水捂着自己的小心脏看着他们，等解释。
　　乐悠知道原因，纯粹是自己心理问题，反正是看到了宋祁民就失常了。他也很愧疚，但仍旧不能控制自己情绪，所以只能低下头道：“我没考好。”
　　“你知道你怎么没考好吗？”
　　“……知道，下次我会注意的。”乐悠认错态度良好。
　　谭春水就怕下次下次再下次就到高考了，但他也不能逼人太紧，又安慰了几句，就让乐悠先回去了。
　　秦岭跟着一起走，就听到旁边一声：“你站住。”
　　被单独留在了办公室里。
　　谭春水看了秦岭一眼：“自己找凳子坐。”
　　秦岭知道，这是长谈前的架势，他也没委屈自己的腿，搬了个空椅子坐了下来。
　　“你大伯最近身体怎样？”谭春水问。
　　“还好。”秦岭说：“放假时见过他一面，还不错。”
　　大学教授，目前还坚持在教学第一线，为人刻板而固执，秦岭不招他喜欢，不过他也并不在意。
　　“哪天再见了也代我向他问好。”谭春水似乎回忆起了过去：“秦先生是我见过的最有凤骨的老师和前辈。”
　　秦岭哦了一声。
　　“说说你吧。”话题还是扯了回来，谭春水道：“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宋祁民这几天没来上学，家长说是他走路摔了，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该来的始终要来。
　　秦岭从小受的教育就是敢作敢当，打了谁，打成什么样，如果别人问了，自己要认。
　　他道：“我动手了，他该打。”
　　谭春水是秦教授带过的研究生，当然也知道恩师的家庭背景，就算他不问，网上也都清清楚楚地写了。他也知道……秦家的家教有多严。
　　“这件事你家里人知道吗？”
　　秦岭说：“没有，但有任何后果，我自己可以承担。”
　　“你威胁人家了？”
　　既然已经打了人，为什么宋祁民的家长没有出来找学校麻烦？谭春水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答案。
　　秦岭想了下：“不算威胁，他自己心虚，理亏。”
　　“……你也注意点儿，尤其是高三这个阶段，别再惹出什么事情。万一事情闹大了，大家都很难办，如果记在了档案上，不好撤下。”
　　“我知道。”
　　秦岭看起来态度良好，但真的是油盐不进，谭春水叮咛嘱咐再多也没用，也只能叹了口气：“你什么都知道，但脾气上来了就是忍不住是不是？”
　　秦岭不置可否。
　　谭春水也只能松口：“这件事，他们家没出面，学校也不会自己找事，但你真得小心点儿，现在这学生一冲动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前几天三班的人在外面站得好好地，被人给拿刀捅了，你知道吧？所以你们间有矛盾别总想着自己解决，稍不留神事情闹大了怎么办。”
　　他是怕秦家到时也面上无光。
　　秦岭虽然知道眼前的人都是好心，却还是听得不耐烦，他近来话越来越少，特别烦和同学交流，更别提谭春水这种紧箍咒似的唠叨。他不说话，谭春水没办法，上课铃响了后就让他回去好好上课去了。
　　眼看着要到周末，秦岭问乐悠有没有安排，如果有空的话就和他们一起去玩儿。
　　乐悠：“……我打算去图书馆来着。”
　　秦岭深吸了一口气，他喜欢安静的地方，但绝对不是图书馆。
　　“你说过下次和我们一起出去。”
　　乐悠自知理亏，可他现在毫无心情。
　　一周了，都处于浑浑噩噩、闷闷不乐的状态中无法自拔，紧绷的弦越来越紧。
　　终于，下午一节自习时谭春水突然道：“那个，宋祁民的东西你们放哪儿了？把他书桌收拾一下，一会儿陪我走一趟，给他送下去。”
　　有好奇的人问：“老师他咋了？”
　　“转个班。”谭春水说：“你们这些崽子占了太多地方，给人家挤走了。”
　　拨开云雾，终于见到了阳光的一角，乐悠说不上现在是什么心情，秦岭趁机问：“怎么样，去不去？不去KTV那种地方，我们包了个轰趴馆，去烤肉。”
　　乐悠：“……为什么不直接去吃烤肉？”
　　秦岭：“……不知道，谢持的锅。”反正他只是去吃肉。
　　于是当晚放学乐悠就没能回家，给乔爱姗打了电话说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儿。
　　“哦好。”乔爱姗道：“正好我今晚还要加班，宝宝你看如果太晚了就住外面宾馆也行，或者麻烦一下同学住他们家。”
　　乐悠扶额：“知道了。”
　　他又不是不能回去。
　　秦岭表面上很正常，连书包都没有带走，不像乐悠，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一副好学生模样。
　　乐悠：“……”我就是好学生！
　　门口和谢持碰头，三人打车到目的地，周六放学早，下午上完课就可以回家，太阳还没落山，乐悠看着外面的阳光，有一种重见天日的错觉。
　　谢持在车上就开始打电话，一边打一边骂：“你们不会弄就放那，别他妈给人家别墅点着了，没人给你们赔。”
　　乐悠警惕地抱紧了自己的书包，扭头问坐在旁边的秦岭：“我们是去哪儿？”
　　秦岭笑了下：“租了个别墅嘛，吃烤肉。”
　　“我怎么觉得你们像是去放火……”乐·小白兔·悠有一种被大灰狼骗上车的不祥预感。
　　谢持放下手机，回过头看了眼乐悠：“乖，没事儿，相信我们，不会把你卖了的。”说着用打量多少钱一斤的目光在乐悠身上扫来扫去。
　　乐悠：“……”
　　“对了，芮傲也在。”谢持想到了什么，又问秦岭：“没事儿吧？”
　　“嗯。”
　　谢持觉得这件事实在是难以启齿，尤其是在乐悠面前，他只能别有深意地看着秦岭：“乐悠是你同学，你得把他看好。”
　　秦岭冷漠脸：“知道了，跑不了。”
　　乐悠：“……”
　　我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因为他们很快就到了地方。
　　面前是一个铁门，里面就是花团锦簇的隧道，不远处还停了两三辆车。其他两个人都穿着短袖，就乐悠一个人穿着校服，有些不好意思往里进……
　　“没事儿，不愿意脱就不脱。”秦岭推着他向前走，低下头在他耳边说道。
　　穿过隧道就是花园了，里面早已经准备好，几个男生围在烤炉旁边在试着点火，也有不少女生在，男男女女十几个人，见了谢持来就过来迎接。
　　乐悠没有和陌生人聚会的经历，秦岭也不理他们，拽着乐悠到旁边的长椅秋千上坐着，对谢持摆了下手：“烤好了给我们送来就行。”
　　谢持：“你大爷。”
　　秦岭：“嗯，也是你大舅。”
　　谢持：“……操。”
　　人们在一起打闹，女生们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没想到在这地方沦为了串串工，要把切好的肉块串在铁签子上。也有的女生估计是有做菜的经验，袖子一撸，要大展厨艺似的，在其间指挥。
　　人群中窜出了个金发卷毛的家伙，欢欢喜喜叫了声“特特你来了”，目光随即瞥到了不远处的秦岭身上。
　　芮傲委屈脸：“岭哥也在啊。”
　　“怎么，不想见他？”
　　芮傲又盯着秦岭旁边穿着校服的男生看，突然眼前一亮：“乐、乐乐乐乐悠？”
　　谢持过去踹他“……都他妈这么久了你还记得他叫什么！”
　　“当然了！我又不是没见过！”芮傲来过谢持和秦岭家几次，遇见乐悠还当是巧合，每次都开开心心上去打招呼，可两个人都默契地并没有告诉芮傲一个残酷的事实——乐悠就住在他们旁边，一个小区。
　　搞得芮傲每次都以为是缘分把他们又牵到了一起，如果不是旁边两个人挡着，他就要上去向乐悠表白了！
　　当年惊鸿一面念念不忘，昔日的少年越来越高，长得也愈发好看，芮傲又神秘兮兮地问谢持：“特特，他们俩就是普通同学关系吧？”
　　“比同学要好，乐悠是我们的哥们儿，你想干什么直说。”
　　“我没想干什么……”芮傲说：“我想一会儿过去问问乐悠要考哪个大学。”
　　谢持：“去啊。”
　　“那个，你帮我把岭哥调走呗。”
　　调虎离山，没毛病。
　　谢持顷刻间懂得了芮傲的意思，他鼓励一般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你自己要加油，鼓足勇气上去问，我相信你是最棒的。”
　　“嗯！”芮傲重重点头，突然间有了勇气，挺起胸膛，拎着两瓶酒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乐悠对……芮傲的感觉还是挺好的，至少他知道这个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的男生本性并不坏。见他过来，就对他友善地笑了下，秦岭扫了芮傲一眼：“滚！”
　　芮傲：“……那个我就是过来问问你们喝酒吗喜欢什么味儿的如果不喜欢那边还有你们先忙着我不打扰了我走了再见……”
　　说好的勇气都是骗人的！芮傲哭着回去找谢持告状。
　　乐悠看着放在了一边石桌上的酒，有些觉得刚才秦岭的语气实在是太凶了：“你怎么对他那么凶……”
　　秦岭：“没事儿，他就那样，喜欢别人对他凶。”
　　乐悠：“？？？”
　　会吗？？？
　　秦岭暧昧地笑了下：“别问太多了，你还小，这种事儿以后就知道了。”
　　乐悠：“……”
　　接下来乐悠就把目光放在了芮傲身上，见他还挺正常的，不知道为什么被秦岭说得有些……不像正常人。别人对芮傲的态度也不像秦岭对他一样，归根结底，乐悠得出了结论，秦岭就是凶。
　　随后他看着芮傲的目光中不免带了些同情。
　　秦岭坐在这儿，也有不少人上来打招呼，但见秦岭的脸冷得跟长白山似的，尴尬地寒暄几句就跑了。
　　乐悠乖巧地坐在一边用吸管喝鸡尾酒，秋千慢悠悠地晃着，晃得他都饿了。
　　有女生端着烤好的串过来，站在旁边看着乐悠，问：“秦岭，你们班同学啊……”
　　“嗯。”
　　“没把女朋友带来？”女生歪着头看乐悠。
　　乐悠局促地笑了下：“你好，我叫乐悠。”
　　“乐悠，哦……就是芮傲总提的那个小帅哥！”女生大方伸出手，要和乐悠握手：“我叫萧簌簌，你长得真好看。”
　　“……”乐悠握了下她的指尖就松开了，也不知如何回应，只能笑。
　　“里面有房间，你还穿校服不热吗？把书包也放里面吧。”萧簌簌指着后面的别墅道：“我们包了夜，晚上一起看恐怖片，都别提前走啊。”
　　这个提议……很不错。秦岭幽幽看了萧簌簌一眼，第一次没有赶人，而是道：“老萧，最近换对象了吗？”
　　萧簌簌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差点感动得哭出来。刚才他们一堆人都不敢随便靠过来，通过秦岭的脸色也猜出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敢再当出头鸟。
　　萧簌簌和秦岭一起长大，多少年朋友了，也没听过秦岭主动关心自己的感情生活，忍着想哭的冲动摇头：“嗯，换了，之前谈了一个，没想到是个小白脸，一天想方设法地从我这儿掏钱去补贴他前女友。”说到动情处还抹了抹眼泪：“我被人骗得不轻，你可要帮我报仇啊……”
　　乐悠一开始还有些手足无措，却听一旁的秦岭说：“憋回去。”萧簌簌就又像没事人似的，露出了个笑脸：“我回去烤鸡翅去了，烤好了给你们送来，快吃，一会儿凉了不好吃了。”
　　乐悠：“……”
　　秦岭把盘子里摞起来的食物给乐悠，指给他看：“看到了吗，这些人，一半是像芮傲一样的神经病，一半是戏精，他们开玩笑什么都别放在心上，这群人不正常。”
　　乐悠：“……那你呢？你们不是朋友来着……”
　　秦岭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我出淤泥而不染，行吗？”
　　乐悠：“行行行。”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乐悠吃着烤串喝着酒，看着同龄人的他们在一起玩乐打闹，突然觉得……
　　生活也挺美好的。
　　秦岭摸了摸他的头发。
　　“上帝是公平的。”不知道因为什么，话题突然变得迷之高大上。
　　但很快就被打回原形。
　　“你看他们一个个人模人样，生活优越，衣食无忧，但他们有病啊！所以你也要开心一点，没事儿别总想太多，有什么话就和人说，一天到晚憋着，憋出病怎么办。”
　　乐悠眨了眨眼睛，装作什么也没听懂的样子。
　　可是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秦岭有些模糊，像被浸在水雾里。
　　夕阳的光洒在他身上。
　　秦岭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像高山上的冰雪，悄悄地消融。


第30章 30
　　对于轰趴馆这个家庭影院配置，秦岭还是很满意的。众人吃饱喝足又玩了会儿，将近晚上十点就订了一大波外卖，带去看电影了。乐悠喝了点儿酒都睡一觉了，醒了后慌张地翻自己的手机，担心乔爱姗找不到他会心急，结果半个未接电话都没有。
　　房间里灯光昏暗，乐悠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懒人沙发，秦岭正瘫在那里。
　　“我得先走了。”
　　乐悠一边下床找鞋一边说。
　　秦岭道：“现在不好打车，明天我送你回去。”
　　乐悠：“……”要不然他们也是顺路好吗！
　　“今天晚上他们说要搞什么惊魂之夜，你想看恐怖片儿吗，不看我们就在房间里，不出去。”
　　似乎根本没有考虑到乐悠要走这个事实。
　　乐悠甚至也觉得自己不该扫兴，想了想，就给乔爱姗打了电话说今晚在同学家里，听了几句叮嘱，顺利挂断电话。心情轻松了不少，乐悠前段时间过得水深火热太憋屈了，现在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对秦岭笑了下：“我饿了。”
　　“他们订了外卖，走吧，过去吃。”
　　乐悠被秦岭领进一个房间，看着里面弄得像KTV大包似的，装修迷之浮夸，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秦岭挑了个角落且靠后的位置，刚好能坐下他们两个人。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卷毛芮傲递上了吃的，随后就顺势坐在乐悠旁边的卡座上，痴汉一样地盯着他看。乐悠被看得都不好意思吃了，可架不住肚子的抗议，顶着这奇怪目光吃了一大块披萨。
　　芮傲委屈死了，本以为见到乐悠后怎么也能要个微信号电话号，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岭哥就像是门神一样时刻守在乐悠身边。
　　好在现在周围还有些吵，芮傲趁秦岭不备，小心翼翼戳了一下乐悠的胳膊，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正好停在添加微信好友的界面上。
　　乐悠想，这芮傲虽然不靠谱……但好歹也是秦岭的朋友，不好拒绝。就在他纠结之际，旁边秦岭伸出了手抢过手机，输入了一串字符，让乐悠递了回去。
　　芮傲一看。
　　“gungungun”
　　“……”他真的就想好好谈个恋爱啊！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芮傲哭着跑去找谢持告状，说秦岭防他就跟老母鸡防黄鼠狼似的，他看着就那么像不安好心的人吗。谢持耿直地点了头。
　　芮傲：“……我真的喜欢他同学，又不会玩弄感情，凭什么不让我要微信号，现在都不时兴包办婚姻了，旧社会已经完犊子了，他凭什么棒打鸳鸯啊。”
　　谢持：“现在是高三，你要是真想追的话，等毕业再说吧。”
　　芮傲：“我都不知道他考哪个学校！”
　　谢持笑着摸了摸他的狗头：“哥帮你问。”
　　反正你也没办法和乐悠考上一个大学。
　　谢持觉得秦岭得谢谢自己，哄骗了一个他的情敌。若是以前，谢持还搞不懂秦岭对乐悠的心思，现在却是弄明白了，自己这弟弟是春心萌动而不自知。
　　哎……最后还得他操心。
　　有了谢持的助攻，秦岭和乐悠那小角落终于安静下来，乐悠边上堆着吃的和啤酒洋酒，像乖巧的小仓鼠。他早已脱了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的短袖，因而手腕上的伤疤就露在外面。秦岭目光深沉地看着，直到乐悠发觉不对劲，抬头问他：“你怎么不喝酒？”
　　秦岭今天真的是只喝了一小瓶，现在特别清醒，他若有所指地道：“喝酒误事。”又让乐悠自己掂量着点儿，别喝多了。
　　乐悠笑了起来：“我酒量贼好。”
　　秦岭回想起乐悠喝多了后和自己视频的模样，嗯了一声：“是挺好。”
　　人越来越多，差不多都到齐了，有人高喊“关灯了啊”，周围就瞬间暗了下来，大屏幕上渐渐有了画面，音响里传出诡异的音乐，在一片黑暗中，电影开始了。不知道是谁挑的片子，泰国恐怖片，音响效果太好，所有人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乐悠看得津津有味，遇见了血腥镜头还能镇定地吃下手中蘸着番茄酱的薯条。
　　有胆儿小的女生已经低下头玩手机了，男生们有的觉得没什么意思，可看在片中女主角胸够大的份上，还是看了下去。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房间，乐悠看得起劲，用胳膊肘碰了碰秦岭和他讨论：“你说那个鬼是不是被她害死的……”
　　半天没反应，扭头一看，秦岭正垂眸，随后用茫然的目光看他：“嗯？怎么了？”
　　“你脸色好像不太好。”乐悠小声地说道，怕他听不清，还凑近了他的耳朵。
　　秦岭是真的……待不下去。他是很想和乐悠在房间里独处的，可见他这么想来看恐怖片，就硬着头皮来了。
　　他全程没敢看屏幕，只听声音都有些怕，但他不能就这样认怂，看了看乐悠关切的目光，露在外面的脖颈，他凑了过去，低声道：“我刚才……走神了。”
　　在乐悠那“看恐怖片还能走神！”的谴责目光中，秦岭笑了一下掩饰尴尬。乐悠不想错过精彩地方扭头继续看，秦岭……
　　秦岭非常失望！
　　他虽然自己怕，但怀揣着乐悠也会害怕的心思，才觉得之前萧簌簌这个“恐怖片之夜”的提议不错，等到时候乐悠吓到了，就可以和自己睡一张床，他还能趁机套套话，搂搂腰……
　　可现在看乐悠那兴致勃勃的样子，秦岭在座位上叹了口气。
　　估计没戏。
　　以前他不确定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思接近乐悠，中途又故意躲了那么久，现在回想起来，只觉遗憾。如果早知道乐悠初中的事情，他想自己一定会早点开解他，不让他再惶恐不安。
　　看起来，乐悠也在努力做一个普通人，学着开朗乐观，可这个班上除了自己，大概不会有人想到，这样的单薄身体下包裹着怎样一颗心。
　　为自己的迟来而遗憾，秦岭回想起乐悠手腕上的疤痕，在想，乐悠差一点、差一点就完完整整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但所幸的是，世事变化，不早不晚，把乐悠送到了他面前。
　　……
　　对于秦岭来说，这一个多小时的恐怖片漫长无比，片尾出现，他松了口气。有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在众人的极力阻拦下连滚带爬出了房间，哪怕是被人嘲笑没出息也认了。乐悠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刚喝完酒尚且处于兴奋状态，他在想，如果宋祁民那几个人也能像片子里的炮灰死那么惨就好了。随即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那样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太惨了。
　　紧绷的神经因此而放松，乐悠不知道是不是秦岭看他最近那么反常，才带他出来散心。他扭头看着秦岭，对方也看着他，不知何时拽上了他的手。
　　“我们回去。”秦岭起身欲走，而周围又渐渐安静了下来，原来已经开始放另一部了。
　　秦岭：“……”
　　滚他妈的恐怖片之夜！
　　乐悠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秦岭的手心很湿，握得他有些不舒服，他坐在座位上抬头看，没等说话呢，秦岭就弯下腰对他道：“看完这个就走，我困了。”
　　“好好好。”乐悠点头，侧过脸的时候脸上有一丝不同寻常的触感，秦岭无意间蹭到了他的脸，短暂的、称不上亲吻的一瞬间一闪而过，秦岭胸膛里的东西砰砰跳得明显。
　　乐悠被握得不舒服，还是慢慢抽出了手。秦岭把他的手拽过来用纸巾擦了下，随后又擦干净了自己手心里的汗。
　　第二个片子是有些古老的恐怖片，早些年禁了，也不知道馆主人从哪淘出来的。这片子的音乐更诡异，一惊一乍，经常伴随着尖叫，秦岭偶尔瞥屏幕两眼，就看到好端端的画面突然窜出来一个巨大的鬼脸。
　　心跳仿佛停滞了两秒……
　　总之这两场恐怖片看下来，秦岭起身时腿都是软的。鉴于他表现得太镇定，乐悠丝毫没感觉到不对劲，并且他现在吃饱喝足后酒劲上来，有些困，迷迷糊糊地被秦岭带回了房间。
　　秦岭想洗个澡，但是已经半夜两点多了，恐怖片里死人的时间就在两点十四，秦岭把乐悠扶到床上，把房间里的灯调暗了一点，回到床边坐下，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看，见终于过了两点十四才松了口气，乐悠在床上蹭来蹭去，把裤子脱下扔到一边，钻进了被子里。
　　他睁着眼睛，神志处于半清醒状态，虽然身体是困的，但却格外精神，大脑皮层活跃，想东想西就是不想睡。
　　秦岭想干脆也不洗了，检查好门窗和房间是否暗藏了摄像头后，就随便脱了衣服爬上了床，和乐悠各占据一边。
　　乐悠眨了眨眼睛，半晌才道：“你也睡这儿啊……”
　　“没有那么多房间，你想让我睡走廊？”秦岭笑着问。
　　床足够大，女生们四个挤在一起都可以，男生也没那么讲究，两三个一间，房间是绰绰有余。秦岭面不改色地骗他，乐悠也单纯地信了，对秦岭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面对面，中间隔着被子，秦岭伸手揪了下乐悠头上的呆毛：“谢什么？”
　　“就是……谢你带我出来玩啊……”
　　秦岭道：“以后都带你。”
　　说不上哪里有点怪，乐悠现在比刚才更困了，他闭上眼，嗯了一声：“我困了。”
　　手腕被人轻轻握住。
　　有人摩挲着他的脉搏处，一下一下，像在安抚不安的奶猫。
　　乐悠渐渐放松下来。
　　他听见有人在问：“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其实，对于现在的秦岭来说，这种问题似乎失去了意义，他觉得自己不问也知道。可他更想让乐悠亲口告诉自己，免去他那些更夸张过分的猜忌。
　　乐悠缩了下脖子，有要抽回手腕的意思，秦岭将它握住，不让他动。
　　不安地挣扎了会儿，乐悠眼睛眯起了一条缝，确定了对方是秦岭，他有些安心，在酒精和困倦的催动下，懒懒开口：“我那时觉得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哪怕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活着好累的，可你们这种活得很好的人不会理解。”
　　他真是要睡了过去，意识混乱，句子上下不接：“然后我就买了刀片，特别疼……”


第31章 31
　　在乐悠说真话之前，秦岭想听他向自己敞开心扉，可当这个时候到了，他却如同站在海岸边，旁边是高高的蕴藏巨大能量的水墙，向自己席卷而来。他一动不敢动，双手握着乐悠的手腕缓缓安抚，而对于困倦状态的乐悠来说，他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通过那辣鸡宋祁民，秦岭大概了解了乐悠初中是怎样一种处境。他自己的出身决定他永远不会是被人欺压的底层，他见过无数校园暴力，像一个个旋涡，而他就高高在上，带着怜悯又嘲讽的情绪看着那些无论是施暴者还是被施暴的人，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而此时此刻秦岭却在想如果他曾经出现在乐悠的初中，是不是会早一点将他从沟壑中救出，免他满身泥泞。
　　他连呼吸都变得谨慎，听见乐悠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个男人死了，老天罚我活着。”
　　乐悠没从父亲那得到半点父爱。
　　那男人嫖赌酗酒，是家中那片有名的败家子，大过年因打架入狱。家产被败光后，乐家走了下坡路。乐立明破罐破摔，也愈发看不起他曾经努力追求的乔爱姗。他逼乔爱姗回娘家要钱，后者不听，两个人经常动手。
　　乐悠没办法，在心里诅咒他去死。可他没想到这念头成了真。他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良心上的谴责将他吞噬，他惶恐不安，觉得自己简直是大逆不道，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父亲，虽然……他也不是很想如此称呼。
　　半睡半醒间的乐悠眼角湿润，从他听到乐立明死去的消息起，他知道自己再怎么想死也要活下去，同时也为自己赎罪。他很努力才能伪装成普通人，去看了心理医生也不起作用，后来他换了环境，与乔爱姗来到此地，身边又有乔深帮忙开解，他已经可以和同学正常交流。
　　隐藏在海平面下的暗流汹涌，似乎有吞噬一切的力量，可他宁愿选择自己承受一切。
　　乐悠躺在床上不再说话，就任凭眼泪肆意地流着，秦岭拿了纸巾帮他擦，至此为止，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后来乐悠总算是睡了，秦岭把他手臂放好，自己却少见地失眠了。
　　第二天乐悠起来发现自己眼睛肿得像桃核，秦岭也黑眼圈严重。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结果睡成这样，出去后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秦岭在卫生间里看自己的脸色，一脸纵欲过度。单是这样也就算了，可问题是他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干。
　　出去后乐悠正在穿裤子，见秦岭突然出来，红着脸迅速地把裤子套上了。
　　秦岭调侃：“你会不会提上裤子不认人。”
　　“你、你胡说些什么。”乐悠不知道秦岭是怎么了，最近说话越来越不顾忌。
　　他并不知道秦岭经过了长时间的压抑都快成了变态，而他现在像即将入口的小白兔，岌岌可危。
　　秦岭回到床上去拽乐悠，一下子就把他拽得跟着倒在床，乐悠不敢乱动，瞪着眼睛谴责，但由于他的眼睛实在是哈哈哈哈哈哈只剩一条缝，丝毫没有威慑力。秦岭轻轻地碰了下他的眼皮，感叹道：“你这样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地了。”
　　“……”乐悠就记得自己昨天哭了好久，也不知道有没有胡乱说话，喝酒误事，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之前秦岭说的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乐悠心想自己以后再也再也再也不喝酒，秦岭突然暧昧地说：“听说口水可以缓解肿痛，你想试试吗？”
　　“……”变态！
　　乐悠挣扎着跑了，秦岭就在他身后追：“试试嘛，不管用不收钱。”
　　“！”还想要钱！
　　两个人在房间里追逐（……）打闹了一会儿，直到乐悠又饿了。秦岭让他在床上等自己，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上来，走到乐悠身边让他闭上眼。
　　乐悠：“……我不要口水，你休想。”
　　“不是口水。”秦岭哭笑不得，拿着手中包裹着冰块的湿毛巾往乐悠的眼睛上轻轻按去，折腾了好一会儿，乐悠觉得冰都快化了，去卫生间照镜子，嗯，眼睛是不那么肿了，就是满脸是水，眼圈通红。
　　直观效果更加明显了……
　　“走吧，出去吃饭。”秦岭把一次性毛巾扔到垃圾桶，顺手摸了下乐悠的脸，凉凉的。
　　这次出来玩——虽然是宅在别墅没出门，让乐悠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点，回到学校没再看见宋祁民，一切逐步回归正轨。
　　很快又迎来了一次正式的月考，乐悠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教训，再加上想要一雪前耻，找回了那么点斗志，考试时尽力发挥，但考完后又陷入了一种忐忑的情绪中。他有些质疑自己的水平是不是真的如此，也许上次考试的失利不是因为情绪，而是因为他确确实实退步了……
　　好在这种紧张的心情并没有困扰他太久，随着成绩逐科公布，他渐渐放下了心，最终成绩单发下来后，他和秦岭只差两分，包揽年级一二名。谭春水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似的，又找两个人谈话，让他们看在自己年级渐长经不起折腾的份上，保持稳定发挥，别再出幺蛾子。
　　一切变得异常顺利，而乐悠回到家后又迎来一个好消息，看着客厅里似乎又长高些的乔深，他高兴地叫了声：“姐！”
　　“过来抱抱！”乔深敞开双臂，乐悠理智地走过去和她击了个掌，结果被搂紧怀里。
　　“……”他现在都长高了！乐悠不满地抗议：“姐，你冷静点儿。”
　　“我这不是想你呢么！”今天刚好是周六，乐悠回来得早，厨房里正忙活的乔爱姗出来道：“你俩去玩一会儿，一会儿就吃饭了。”
　　“走吧，出去陪我买点东西。”乔深搂着乐悠摘下他的书包就往外走。
　　姐弟二人逛超市，乐悠还处在重逢喜悦当中，有些期待地问：“姐，这次你过来是做什么的？”
　　“出差啊……”乔深想了想又说：“也不一定，或许干好了就留在这了。”
　　“啊？那你就是过来吃个饭啊……”
　　乔深拿着玩具棒槌去敲他：“怎么说话呢！我吃一顿饭怎么了！”
　　打闹了会儿，乔深才说：“其实是有宿舍的，但我想陪你和小姑，就不要脸地又回你家住了。”
　　乐悠满心欢迎，一路和乔深有说有笑地逛，结果遇到了秦岭和谢持。
　　谢持笑着打招呼，随后目光就放在了乐悠身后那推购物车的高大身影上，嗯……一眼望过去男女莫辨，看起来像是挺帅的小伙。
　　“你同学啊？”乔深问乐悠，随后笑着向谢持他们点点头。
　　她声音听起来也是富有磁性那种，不过并没有男生那么粗犷。匆匆打了照面，两伙人又分头走了，出了超市门，乔深看着帮自己提东西的乐悠，若有所思。
　　“弟弟。”乔深突然开口：“你那个同学，喜欢你啊？”
　　“……”乐悠：“谁？啥？”
　　“不是和你打招呼的那个，是另一个，看我的目光太凶了。”乔深回想起方才那小子的眼神，轻哼了一声：“小兔崽子。”
　　乐悠不知道如何辩驳，好在乔深也没再调侃，就这样轻易地把他放过了。
　　而自从乔深这话后，乐悠就经常不由自主关注起秦岭，越看越觉得他似乎不太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有完结的趋势，互通心意后收尾，没有车的！顶风作案要不得。


第32章 32
　　天气越来越冷，学习气氛沉重而压抑。
　　谭春水在早自习时走进班级，精神饱满地道：“同学们啊，今天来得都挺早啊。”
　　回应他的是鸦雀无声。
　　谭春水：“……怎么了？给点儿动静行不行啊？”
　　同学：“……”
　　谭春水：“哎呀妈，你们现在心真齐啊……”
　　纵然谭春水尝试用各种方式唤起这帮年轻人对生活的热情，可巨大的压力如同乌云笼罩在整个广华中学上空、所有人躲在这间教室里，书桌上堆放着比自己还高的练习册，班级门口那铭牌已经不再是“高一”，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他们终于盼来了曾经无比希望的高三生涯，回头已是时间无尽的海。
　　没有退路。
　　男生们除了学习、唯有打篮球发泄，谭春水开明得很，有时看大部分的学生情绪不对，还会拿出半节课的时间让他们打扫教室、看看电影、或者出去自由活动——当然，在他被教导主任警告过两次后，自由放风的活动也已经取消了。
　　周五，中午有一场与其他班约好的小型篮球赛，班上女生们吃完饭溜达到了篮球场看热闹，乐悠也被蒋川拉了过去。
　　前几天蒋川崴了脚，失去了上场机会，只能在旁边给弟兄们加油鼓气。
　　在这种冷天里，男生们纷纷脱下了外套，秦岭那一身T恤格外惹人注目。
　　也是十分抗冻。
　　在所有人注视下，秦岭把外套递给了乐悠。别人都是扔给自己的小女朋友，接过外套的乐悠一脸乖巧，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秦岭勾起嘴角对他笑了一下，乐悠觉得，以前那个总是一脸不耐烦像是所有人都欠他钱的秦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魂穿了，最近变得格外爱笑。
　　比赛开始了。
　　还记得高一打篮球时的班级混战，乐悠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的，生怕班上的人又和人家动起手。好在这次篮球赛充分发扬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和谐精神，以十二班大获全胜圆满落幕。
　　观众台是阶梯状的，秦岭就站在乐悠下面的台阶喝水。少年的喉结涌动，汗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锁骨还露在外面。乐悠看着都冷，把衣服递给秦岭：“穿上吧别感冒了。”
　　“不。”秦岭放下一口气喝了半瓶的水，递到乐悠嘴边：“你喝吗？”
　　乐悠：“……”
　　其他人陆陆续续走了，大概是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gaygay的，没人过来喊他们。秦岭还在和乐悠闹，问他要不要喝水，乐悠觉得秦岭大概是闲着了，顺口说道：“你要是没事儿就去找个女朋友吧。”
　　秦岭原本还笑着的脸僵硬了一下，眼神一沉，把水扔到一边，接过衣服，语气平静地问：“为什么？”
　　“我看其他人都有女朋友啊。”他们班上有两对儿情侣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搞到了一起，每次老师不在时就狂秀恩爱闪瞎了一众钛合金狗眼。单身狗乐悠学习间隙抬头一看，就看到他们拉着小手，他只能继续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乐悠是想站在兄弟的角度上给秦岭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建议，没想到这会遭致秦岭的不满。他对于维系或处理友情关系相当头疼，一直以来都是战战兢兢的状态，希望自己可以尽可能帮秦岭，但他又几乎从不用自己帮忙。
　　见秦岭脸色不太好，乐悠理智地选择了闭嘴，随后又在他的冰冷目光中小声道：“就是谈个恋爱也挺好的……”
　　“谈恋爱。”秦岭重复了一遍。
　　乐悠想扶额。
　　他是谁，他在哪儿，为什么和一个男生讨论上了这种话题。
　　他站起来往外面走，下到秦岭所在的台阶，被他追在后面问：“你是想和谁谈恋爱啊，啊乐乐？”
　　“……”乐悠每次被这么叫都想起自己家小区内叫乐乐的萨摩。他又不想因为这点称呼计较什么，因此也并没有纠正。
　　“乐乐。”秦岭又叫：“嗯？看上哪家的小姑娘了？和哥哥说，我给你做主。”
　　乐悠烦得不行，在秦岭的逼问下投降：“谁也没看上，没有小姑娘。”
　　秦岭终于笑得没那么阴暗了，揉了一把他的头：“你现在还小知不知道，别成天想着搞对象。”
　　“……”神他妈搞对象！
　　乐悠感觉秦岭看自己时哪里怪怪的，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把自己当成弟弟看，难怪对他这么好。
　　这样一解释，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两个人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谁都没说话。乐悠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些时间和秦岭的相处，在想秦岭如果有弟弟妹妹肯定对他们也很好。
　　当然，这个就真的冤枉秦岭了。过年时秦岭吃在家里吃冰激凌，他小侄子过来眼巴巴地看着，秦岭就在那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把冰激凌吃得渣都不剩，搞得小侄子哇哇大哭。
　　秦岭对人对事没什么耐心，事不关己，也懒得关心，三年的高中生涯唯一收获就是遇见了能让他注意力集中的乐悠，走着走着他问：“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
　　“没有。”乐悠莫名其妙，他还在怕秦岭生自己气。现在他还真的想把秦岭当哥看，他想要是以后秦岭用得着自己的话，他就给他养老送终。
　　秦岭是绝对不知道乐悠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大概会被气得立即离开人间。
　　晚自习时谭春水不在，班上的小情侣因为什么闹起了矛盾，在座位上就打了起来。乐悠和秦岭坐在一起，他回头看了看，觉得女生哭得实在是太惨了。
　　相比之下那男方个子大但是显得很木讷，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女生哭，女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没人敢上去劝，乐悠心生感叹，谈恋爱真的是件麻烦事。
　　无心恋爱，沉迷学习。
　　一个短暂的小假期来临，这是繁重课业负担中为数不多的安慰。乐悠没什么事可做，秦岭早就问了他要不要去看枫叶，甚至还制定好了路线。
　　乐悠回家对乔爱姗说了一声，随后就给了秦岭回复：
　　“好的OwO”
　　出发当天，直到去了火车站买票，乐悠都没看到有其他人。秦岭拿着票回头问他：“怎么了？”
　　总是突然间就变傻。
　　“就我们两个人吗？”乐悠还以为还像上次一样有谢持有芮傲还有一些秦岭的朋友们，他甚至做好了学着开朗一些和别人聊天的准备！
　　“你还想和谁出去？”秦岭目光凶残了起来。
　　“没有，没谁。”敏锐地觉察到危险在靠近，乐悠立即安静如鸡。


第33章 33
　　看枫叶的人不算少，但是也没到人挤人的程度。
　　他们去的地方是以赏枫叶著名的山，漫山的绚烂红叶像火烧云。
　　秦岭和乐悠站在一座小桥上。
　　“我想作首诗。”
　　乐悠看他，目光中多了些崇拜。秦岭的语文成绩在班里数一数二，如果作诗的话，一定特别精彩，想拿小本本记下来。
　　秦岭清了清嗓子，用播音腔念：“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乐悠的小本本掏到一半，硬生生塞了回去。
　　“啊，想停车。”秦岭扭头，目光幽深地看着乐悠。
　　乐悠：“你开车了？”
　　秦岭：“……”
　　乐悠这种心思单纯的单身狗自然不知道被憋久了的秦岭现在都在想什么，事实上，后者在发觉乐悠对自己的影响不小后就已经尽量保持距离了，压抑久了，就快成了变态。
　　秦岭冷静而自持，一直以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把乐悠排除在外。
　　也许是因为那天午后阳光洒下来，乐悠的睫毛覆盖下的一小片阴影，也许是看到了他后颈的一小颗痣，秦岭终于发现自己不能再忍了。
　　他看乐悠，像是看自己的掌中之物，伸手揉了下他的头，索性让小傻子再开心久一点儿。
　　白天，他们逛遍了山，缺乏运动的乐悠有些吃不消，在晚饭后回了宾馆。两个人，大床房。
　　以前也不是没有一间房一张床上睡过，乐悠只别扭了一下就说服了自己，秦岭看起来特有安全感。
　　跑了一天身上也黏，乐悠洗干净了澡回到床上让秦岭去洗，然后就看到自己手机一闪一闪的，原来是蒋川在给他发消息。
　　自从知道了乐悠有了微信蒋川也不管不顾地加了他为好友，平常话也不多，今天晚上蒋川是和人喝酒太兴奋了，回来后就一直在给乐悠发语音，也没见到回复。
　　最后一条蒋川说道：“不会吧，这才八点啊，你这么早就睡觉了啊？”
　　秦岭洗澡很快，穿着一条肥大的短裤就出来了，光裸的上身还有水珠。他一向贪凉怕热，数九寒冬也可以穿着T恤走。
　　所以有段时间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乐悠天再热都要穿长袖，校服上衣也不会轻易脱。广华中学的夏季校服是短袖，即便这样，乐悠也要在外面套上个冬季校服。直到那次他看见乐悠手腕上的伤疤就什么都知道了，割腕留下的痕迹深浅不一，难以想象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决定和世界告别。
　　好在他还在这里。
　　命运真的是一种玄妙的东西，它在暗中规划人生，把每一道岔路口放到眼前，没有多一秒，没有少一秒，向左远离，向右靠拢，两个人被安排到此时此刻的同一张床，一路上出了任何差错都不会有如今的结果。
　　身边的床垫突然陷下去了，是秦岭爬了上来。乐悠还在和醉酒后的蒋川争论耶稣和释迦牟尼究竟谁比较高的问题，对旁边的年轻健壮的鲜嫩肉体视而不见。
　　“乐乐。”秦岭一个胳膊撑着自己，支在枕头上看乐悠，幽幽问道：“今天累吗？”
　　“累。”乐悠一边盯着手机一边说：“感觉自己长这么大都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以后还想和我一起出来吗？”
　　其实秦岭也不是很喜欢出去玩，自从上次和乐悠去了轰趴馆后，他就想经常带着乐悠出来散心。在学校里，乐悠总是绷着一根弦似的，出来后感觉他轻松许多。
　　乐悠没办法分心，正专注地听蒋川说话，说到一半，手机就被秦岭给抽走了。
　　“干嘛啊。”他愣了一下然后过去抢，秦岭一个胳膊举着手机往后仰，于是乐悠就追随着手机……忘了自己的处境，等他意识过来时整个人都快压在秦岭身上了！
　　“你……”蹭地一下，乐悠血液上涌整个人面红耳赤，关键身下的秦岭还还还还什么都没穿！
　　“你把衣服穿上。”乐悠从秦岭身上滚下来离他远远地，占据着大床的边边盯着他看。
　　秦岭：“不，又不是小姑娘，不怕你看。”
　　乐悠摇头：“我不想看。”
　　秦岭嘴角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先是拿着手机给蒋川回了些什么，放到了一边的床头柜上，随后又继续那样看着乐悠。目光专注，仿佛在看一道难解但却有趣的数学题。
　　函数线条优美，看起来很难解，但其实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秦岭最喜欢这样的题，剥开外面层层迷雾，一点点找到正确方法，慢慢靠近，把答案外面的衣服慢慢扒下来，在征服的过程中享受细水长流的快感。
　　乐悠抓着被角的手有些用力，后来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太多，埋怨地瞪了秦岭一眼：“不要总是这样闹。”他从高一时就知道秦岭冷漠的外表下还是很喜欢开玩笑的，一本正经逗自己的模样简直不能再逼真，但也很欠打！
　　说服自己的乐悠慢慢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也松开了被子，钻了进去。秦岭还光着上身躺在那，也不怕冻着。
　　“对了，你和蒋川说什么了。”乐悠还是想去拿手机，至少要说句晚安才符合他一贯的性格，不想就无缘无故消失。
　　秦岭若有所指地道：“我说，乐乐已经在我身边睡着了。”
　　乐悠：“……把手机给我！”
　　“想要过来拿。”
　　“……”乐悠是再也不想扑上秦岭了，在旁边伺机而动跃跃欲试了几下，都在秦岭期待的目光中退缩了。
　　“你真没那么说吧……”心里还对秦岭抱有很大的幻想，乐悠觉得秦岭就是在逗自己。秦岭却有些烦躁了：“说什么怎么样，你管他干什么？嗯？”
　　莫名被凶了一下的乐悠有些委屈……不过确实已经习惯了。他觉得秦岭对自己大概是很好，但这种好近乎于“长辈管教小辈”，如果自己不听话，他大概会一点点失去耐心。
　　渐渐安静了下来，乐悠小声道：“帮我把手机调成静音吧。”他也不想知道秦岭都说了什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秦岭应下来，拿着手机随便扒拉了几下，结果就见手机被乐悠飞快地抢走了。
　　“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乐悠抢过了手机一改方才的委屈模样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笑不动了因为秦岭一个翻身就把他双手都压在了枕头上整个人也压了上来。
　　“我错了哥我错了！”怂怂的乐悠及时认错缴手机投降，秦岭撑在他的身体上看他，目光幽深：“错哪儿了？”
　　“我不该抢我自己的手机……”生死关头也是非常没有原则了！
　　“嗯？还错哪儿了？”
　　乐悠不知道，秦岭的腿压住了他的腿让他动弹不得，虽然身上没什么重量，但腿是真的沉！被禁锢的感觉让他有些莫名害怕，他眨了眨眼睛看秦岭，第一次从这种角度看他，少年坚毅的面庞棱角分明，稚气已脱，目光深邃到要把他吸进去一样。
　　“不知道。”乐悠及时认怂：“你说我错哪儿了我就错哪儿了，你先冷静点放开我。”
　　我同桌怕是失了智哦！
　　本着安抚秦岭情绪的原则，乐悠顺从得不行，秦岭看着他那副任人鱼肉的模样，少见地骂了声操。
　　“你……”乐悠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覆上来的秦岭堵回了喉咙。
　　他没想到秦岭真的会亲下来，尤其……还把舌头伸到了他的嘴里。
　　“唔……”乐悠整个人都要炸了。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从天际传来响彻耳边，全身的触感只剩和秦岭想接的唇舌，少年的吻不得章法但却异常认真，满嘴的薄荷香味儿和滑嫩感让乐悠清楚地意识到他到底在做什么荒唐的事情。
　　他试着去推秦岭，可看起来很瘦但却有肌肉的手臂在他的推拒下纹丝不动……乐悠深切地领悟到了什么叫蚍蜉撼树。终于，秦岭似乎听到了他内心的呐喊稍稍抬了起来，乐悠还不知道说什么，就听秦岭道：“闭眼。”
　　我闭个腿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乐悠在心里咆哮了一大串，秦岭的亲吻再次落了下来，这次是浅尝辄止般的索吻，一点点触碰他的嘴唇。乐悠认命般地闭上眼，虽然没想过第一次接吻的状况，但想也知道和现在是差之千里。
　　第二次亲吻，秦岭冷静了下来，他还有话要说，把乐悠暂时放过，单手撑在他上面，用另一只手擦着他沾满津液的嘴唇，勾起了唇角。
　　“你上次不是说想谈恋爱——”
　　“你看我怎么样？”
　　乐悠脸热得不行，耳朵尖红得要滴血似的，最最最关键的是他还感觉秦岭和他接触的大腿有什么东西顶在了那里……他小声辩驳：“我没说我想谈恋爱。”
　　“我想。”秦岭说道。
　　片刻后又自我反驳。
　　“不，我不是想谈恋爱，我是想和你在一起明白吗？乐悠，你不用急着回答我，除了正确答案以外的回答我都不会听。”
　　乐悠继续吐槽：“你怎么那么霸道。”
　　“是啊。”秦岭说：“怎么办，以后你可能不完全属于你自己了。”
　　仿佛盖章一样，秦岭心情颇好地在乐悠下巴上咬了一下。
　　“你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论一个高冷闷骚大帅比是如何憋着憋着就憋成骚话boy的。
　　忍了两年QAQ


第34章 34
　　在秦岭的目光注视下，乐悠慢慢缩成一团，把被子都裹在了身上。
　　“秦岭，你……你冷静点。”乐悠的脸也埋在了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着，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是谁该更冷静一点。
　　秦岭怎么了？
　　受刺激了？
　　还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乐悠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格外响，肯定是被刚才的秦岭吓到了。可秦岭是他同学啊，为了哥们义气，他也不能现在退缩，鼓足勇气，他继续道：“我妈妈有个同事……那个阿姨可以帮忙看事情，就是那种……突然间变得很奇怪的人……嗯……你如果需要……我们……去看看吧？”
　　秦岭：“……”
　　秦岭深吸了一口气，乐悠这孩子脑回路不正常他是知道的，他也不说话，过去扯乐悠的被子，不想让他憋到自己。
　　他越用力，乐悠攥被子攥得就越紧，大有死也不肯松手的趋势。秦岭轻叹了一声：“行了，你先出来好吗？我不亲你了。”
　　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可信度，乐悠不太相信，他觉得秦岭今天肯定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他来之前就想说，这种深山老林的地方脏东西多！体质弱的人不能来！这是从小妈妈告诉他的，他本以为自己就够弱的，没想到秦岭比他还要容易招那些东西……
　　“乐悠？乐悠！”秦岭的声音有些扬高，乐悠一点点松开手，但还是不太想就这样面对他。
　　秦岭从被窝里把乐悠扒了出来，松了口气：“我刚才还以为你给自己憋死了。”
　　“我……”乐悠脸发烫，又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秦岭。
　　记忆中的稚嫩少年也长得更加成熟了，眸色深沉，直勾勾地盯着乐悠看。
　　乐悠再一次缩进被窝里：“……”又不说话了。
　　“乐悠……”秦岭望着他。
　　“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也不关心其他人的事儿，但在这件事上，我可以给你时间。”
　　乐悠本来还想问他是哪件事，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睡吧。”秦岭语气听起来有些挫败似的，把被子向上扯盖住了乐悠的头，胳膊搭在了他脖子的地方，压得乐悠咳出声。
　　随后，秦岭的一声闷笑响了起来。
　　直到秦岭大发慈悲把胳膊放回来也不压着乐悠了，却发现被子下面的人没有反应。再一次把乐悠刨出来，看见他泛红的脸，像水蜜桃，想咬。
　　乐悠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语气十分冷静：“秦岭，你是不是在逗我？”
　　开玩笑之类的，他懂的！
　　秦岭沉默了三秒钟，突然翻了个身把乐悠压在了身下。
　　“我看你今天是别想下床了。”
　　乐悠：“……我错了错了。”秦岭眼里射出的凶光快要吓死乐悠了，那一瞬间好像扑着猎物的恶豹，乐悠迅速怂成了乖巧的兔子。
　　然而这种示弱在秦岭眼中看来，非常值得深思。热血上头的年轻人想不了那么多，他第一次拿出全部勇气对人表白，还被人当成开玩笑，权威和真心不容置疑。
　　不可以被质疑。
　　他凑近了乐悠，看着那双看起来很无辜的眼睛，告诉自己要轻一些，不能把他吓到。
　　来日方长。
　　但他还是想再次试试亲吻乐悠时的感觉，胸膛里，皮肤下，心脏朝气蓬勃地跳动。
　　“你也是……喜欢我吗？”秦岭的问题十分狡诈，无论乐悠如何回答，他都要凑近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没在开玩笑。
　　而乐悠却突然有些想哭。
　　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一直以来不都是一个人么，什么事都是一个人扛，就这样过了这么久。
　　刀子划破手腕时不疼，后来才会时刻提醒他做了什么样的蠢事。遇到那些垃圾同学，被他们欺负，自尊被踩在脚下，也是忍了这么久才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直到再次看到宋祁民时，那些情绪卷土重来，他还是那个软弱无能的人，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宋祁民莫名其妙走了，乐悠知道，有很大可能是秦岭干的。
　　他一定也知道吧……
　　知道自己那些不堪的过去，知道那些……他永远都不会提起，也不想提起的事情。而秦岭依旧如此，甚至与以前相比，变了太多。变得亲近而真实，就好像伸手就可以碰到的光。
　　他哪有什么资格喜欢别人，就连这种突如其来的表白——也许算吧，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如果不是开玩笑的话，乐悠就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乐悠的沉默像是纵容，秦岭本想好好教训他一下，看他还敢不敢再把自己的真心当成野草野花，而等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却莫名其妙好了起来。
　　没被拒绝，没被斥责，这给跃跃欲试想要犯点什么罪的秦岭自由发挥的空间，他再一次凑近乐悠，轻轻地，慢慢亲吻，黏腻暧昧的水声响起，秦岭突然感觉到乐悠的回应。
　　他不是一个人在白费功夫。
　　也许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两个人早已经像认识了许久，眼神与动作透露一切，那些试探地、小心翼翼地、见不得光的小心思渐渐明朗起来，窗户纸薄薄一层透着光，只等有人先来捅破。
　　秦岭很庆幸这个人是自己，如果要等乐悠这傻子先反应过来，不知道又要错过多久。
　　胸中一阵暖流恣意淌过，他不管前路如何，至少此时此刻，他们是在一起的。
　　那天晚上，两个人究竟什么时候舍得入睡的，再回想起来，当事人的说法并不一致。
　　乐悠声称他们很早就睡下了，秦岭则是一脸迷之微笑……
　　搞得乐悠很想打他。
　　班上的同学并不知道秦岭和乐悠出去玩了一趟究竟发生了什么，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秦岭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似的，人冷话不多，依旧很招小女生们喜欢，但他笑起来的次数明显变多，搞得班上和他熟的男生女生纷纷在背地里吐槽，说他怕是真的撞了邪。
　　邪门，很邪门。
　　蒋川在看见了秦岭对自己这边笑后就迅速扭头装作和乐悠说话的样子，等风头过去了才紧张地问：“你觉不觉得秦岭他变得魔性了？”
　　乐悠低下头哦了一声：“还，还好吧。”
　　“你也中毒了？”蒋川伸手摸了摸乐悠的头：“不热啊，你咋了？他给你下药了？”
　　怎么就还好啊！哪还好啊！莫名其妙笑起来的秦岭贼他妈可怕了。
　　一道冷光射了过来，乐悠看见不远处的秦岭望向自己，又幽幽看着蒋川，盯着他作恶的左手，脸色不太好。
　　生怕秦岭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乐悠默默离蒋川远了一些，试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晚上，乐悠和秦岭一起走，到校门口时秦岭仍旧没有停。
　　“不等谢持吗？”乐悠问。
　　秦岭：“他有事，不用等。”
　　来往的学生很多，乱嗡嗡一片，地上的影子分不清谁是谁的，路灯下，两个人的身影一高一矮，走在人群之中，是再普通不过的中学生。
　　可是只有他们彼此知道，暧昧的气息于周身环绕，他们是亲密的，是洒在地上恰好并排的种子，纷纷长了起来。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他们穿过小路，惨白的路灯悬在上面，冷风吹过，秦岭突然问：“冷不冷？”
　　“还好。”
　　“我真冷啊。”秦岭的手拉住了乐悠的，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这时，他裤兜里的电话开始振动，秦岭用左手拿了出来，接通后非常有远见地把手机放得远了一些。
　　谢持的咆哮从听筒传出。
　　“你个兔崽子不等我是不是？秦岭！你棒棒的啊！听到没有？啪！啪！啪！这是我在为你鼓掌！”
　　“……”秦岭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乐悠听见是谢持的声音，但由于有些远也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能问秦岭。
　　秦岭扭头对他笑。
　　“他夸我，棒棒的。”
　　乐悠：“……”怕是傻了哦。
　　可这一刻他又觉得安心，他深切地明白，他们会有一条难走的路，也许以后会分道扬镳，但很多时候，如果奔着“一定要得到些什么”的目的去展开一段感情，患得患失下就会格外的累。
　　多半也不会开花结果。
　　是身边的人给了他勇气，让他试一试，迈出试探的脚步，走向前方。
　　那就……
　　在一起吧。
　　不管结果如何，不管何时分手，不管什么大风大浪。
　　他也不会再把手松开了。
　　秦岭仍旧在他身边问：“我棒吗？”
　　“我棒不棒？”
　　“老公棒不棒？”
　　乐悠：“……”棒是棒，就怕是智障。
　　这话他也不敢说，只能道：“你说棒就棒吧……”完全是无奈之下哄熊孩子的家长才有的语气。
　　秦岭也觉得自己很棒，虚荣心得到满足，脚步也慢了下来。
　　小路的尽头是灯光，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是真实的世界。而在这幽暗的、树木掩映的小路上，才是两个人可以随意牵手的地方。
　　这条路那么长，可是一转眼就见到前方明晃晃的光。
　　他们不得不放开彼此了。
　　就在乐悠自觉松开手的时候，秦岭又握紧了他的手将他拽到了怀里，低下头亲了他的嘴唇。
　　“这回可以走了。”秦岭每天都要盖个章，不然分分钟感觉自己的小猪崽子会被别的猪给拱了。
　　好在乐悠反应迟钝，他才能屡屡得手。
　　遇见乐悠，他才觉得这是自己做得最棒的事。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断了很久了……确实很难填完……
　　其实这篇文一开始是想写成狗血折腾文的，渣贱还be，但写着写着舍不得对乐悠了，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我也没想过突如其来的表白后就是完结……
　　以后秦岭和乐悠会各自成熟，经历更多，但由于我写的就是青春校园，所以还是在他们最青春的年纪画一个句号好了，成年人的世界更……一言难尽啊。
　　对乐悠来说，他能勇敢跨出一步，被秦岭带得更乐观就很好了。
　　至于秦岭……emmmm，鉴于我一向不怎么考虑攻的心情，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大概只是想单纯地谈个恋爱，和乐悠试一试，结果欲……罢……不……能。
　　啊真的是很抱歉了，我没能再往后写，甚至感觉不到两个人的动心……
　　突然想把它锁上放进黑历史栏里了。
　　orz。
　　就暂时先……这样吧。这不是一篇成功的尝试，我大概写不出青涩的校园文！！！
　　【点烟.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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